换上囚服的姚曲沉静的看着那片洒进来的月光,内心一如既往。
牢房里的管事对她很是照顾,特地挑了件干净的牢房,而且清净,饭菜也是精心准备上的。
她那些忠心的部下和携手作战的伙伴们,也纷纷前来慰问,都为她愤愤不平,还准备联手上书。
听到这,她也只是笑着说:“我一向不喜政事之争,如今被人诬陷,自有缘由,在这清净的地牢里,休息一阵,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一脸的轻松反而让一旁的人束手无策。这里的确肃静,就让外面的人厮杀去吧。
那个人,始终没来。
世人皆骂皇帝薄情,但自古男人如此,没几日,骂着骂着也就消停了。
“皇上,如今时局稳定,大齐一派向荣。”丞相站在御书房中,对着伏案后的段恒拱手道:“还望皇上尽快充盈后宫,大齐的江山才可千秋万代。”
段恒冷哼一声,早料定这老家伙的心思。
“依丞相之见,有何人选?”段恒阴沉着脸问道。
“魏大人家有一女年芳二八,琴棋书画精通,能歌善舞,定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且先皇十六岁便生了皇子,如今皇上早已到适婚年纪,臣等实在忧心。”
“自古皇帝选妃都是朝中大事,定要...”
好个如意算盘,恨不能整个后宫都安插上自己的人才行。
“退下!”段恒厉喝一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皇上!”丞相还不死心,要再争取下。
“嗯?”段恒冷冷的抬眼看着他:“朕叫你退下!”
顾延山心中一阵发怵,无奈般出了门。
殿内空了下来,微弱的烛光摇曳,照着那落寞的剪影。
已经几日了,他未去牢笼看她一眼,到底是愧疚,毕竟亲手将她送到那个阴冷的地方。
唯一能做的只是吩咐所有牢内的管事,机灵些,怕是要委屈她再呆段时日。
如今果真要面对纳妃之事,自古后宫便是天下人之事,而绝非他一人。
他曾承诺过,一生守她一人,抉择之际,怕是要食言了。
“皇上,天冷了。”高公公立在一旁,提醒道。
“这天,何曾暖过?”段恒看着窗外皎皎月色,凌冽的风呼啸不绝,似是提醒众人,冬天将至。
高公公凝视着这个年轻的帝王,轻笑道:“皇上,历代王朝的后宫之事都非帝王所愿,这样,对姚将军也好。”
段恒看着这个花甲之年的老人,侍奉两代帝王,已然看破这深宫之尘。
“朕,不想负她。”良久,段恒叹道。
他曾允诺,守她终老,又怎可食言?
“权衡之际,皇上要护姚将军周全,必然如此,相信姚将军兰心蕙质,会理解的,何况,心唯有一人,若水三千也无用。”
段恒听后,无奈的扯扯唇角,很久之前,师父也说过。
“恒儿,无论将来面对的什么,别被浮沉蒙蔽双眼,看清自己的心。”
看清自己的心?
可是这些年,杀伐权谋,波谲云诡,自己的心又安放在何处?
丞相将皇帝延续香火一事提到议程上时,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反对。
“皇上,江山为重,大齐的血脉应尽早延续下去。”
“皇上,眼下南江虎视眈眈,只有稳固好后方,大齐根基才可安然无恙。”
“皇上,纳妃之事刻不容缓,这关系到国家未来。”
......
大殿之上你一言我一语,段恒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仅仅女人而已,张口闭口便是家国,大齐,兴亡,当真唯恐天下不乱。
看那一众老东西的架势,似是要将先皇挖出来与他对峙。
“众爱卿如此心系大齐江山。”段恒看着顾延山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就烦请丞相安排下去吧。”
顾延山笑盈盈接过口谕,兴冲冲的着手准备起来。
文峰下朝后便跟进了御书房。
“皇上。”
段恒转过身,看着他,先发制人:“若是姚将军之事,无需多言,若是查案一事,越详尽越好。”
文峰动动唇,终于还是沉声道:“皇上交臣查的案子有下落了。”
段恒向周围使了个眼神,婢女奴才们纷纷退了出去,带好门。
“接着说。”
“在西郊一所妓院内,确有制作苦株陀的痕迹,他们打着吃喝嫖赌的幌子,私下经营着肮脏的买卖。”
“主使者是谁?”
“目前查出,主要的经营管理者是一个叫黑三的年轻人,是梁青的心腹。”
“他们前不久接了一庄大买卖,近期因为风声太紧,不得不停下来。”
“梁青没这般胆量,朕猜,一定跟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事。”文峰面色沉郁下来,犹豫着这话该不该说。
耳边又想起姚将军坚定不移的声音。
......
“文峰,你记住,大齐是我们的根,背叛家国之事我不会做,你也绝对不能!”
......
“何事?”段恒看出他踌躇不决的心思,问道。
“臣在那所妓院遇到了南江的大臣,他们虽乔庄打扮,但臣和姚将军曾与他们交过手,不会有错。”
说完,他抬头向段恒望去,深邃的帝王凝视着他,双唇紧闭。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他走至门口,皇上唤住他:“接着查,一定将幕后人个水落石出,所有牵扯之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
南江?哼!果然按耐不住了。
牢房里的姚曲平静的听完下属们的汇报,轻啜着茶水。
“这茶还不错。”她说。
“将军,难道您就不难过吗?”文峰看着她无动于衷,反而更加气愤:“皇上他实在是薄情寡义。”
“住口!”姚曲喝住他:“我们只是臣子,岂能非议圣上。”
“属下真的不忍...”
“文峰。”姚曲降下火气,低声说道:“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看不清,在这深如潭水的政治场上,只管慎言,不然太过直白总会被人抓到把柄。”
“另外,皇上为江山社稷作打算,后宫乃其家事,本就不是你我应插手的。”
“乱世之秋,各自肩负自己的责任,少操心他事。”
姚曲看他久不言语,问道:“记住了吗?”
文峰郑重的点点头。
有一瞬间,眼前的少年,像极了两年前。
...
春节总是大齐最热闹的节日,无论富人穷人还是男女老少,纷纷到街上,欢度这个一年一度的日子。
孩童们穿着鲜艳的新衣裳,举着花灯,跑着、跳着。
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当然也想抓住这最好的商机。
两人挤在熙攘的人群中,手牵着手。这样一对璧人,引来众人的频频驻足。
姚曲也被这欢悦的气氛带动起来,笑眼盈盈。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她答。
“是不是看刚才那个小伙子英俊潇洒?”他佯装生气。
她看着他夸张的表情,笑意更浓了。
他被这样惊艳绝伦的面容惊的呆住了,手忙脚乱的将她揽入怀中。
“作什么?有人看着呢?”姚曲羞怯的看了眼时不时围观的群众,脸色潮红。
“不能让别人看到,不然就被抢走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无比的坚定:“今生你只能是我段恒的妻!”
她娇羞一如普通女儿家,盯着他,认真问道:“唯一的吗?”
他重重点点头。
“嗯!”
.....
那时候总觉得誓言是天下最美妙且最神圣的东西,现在看来,真的廉价到不值一提。
他有他的无可奈何,权利角逐中,他不得不适时的做出妥协,她理解。
他已是一只觉醒的狮子,早晚会将大齐的每一片土地彻底征服。
其实,在他头也不回的踏出姚府,走向皇宫的时候,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她又在期待什么?眷恋什么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