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74年,昭帝病逝于长安,年仅二十一岁。在继位者问题上,霍光选择了武帝之孙昌邑王刘贺为帝。十五岁的上官皇后成了名义上的皇太后。
西汉在中国历史上处于封建社会初步形成时期,一定程度上受到母系氏族社会旧俗的影响,妇女在家庭在社会地位较高,再加上西汉奉行儒家孝道,皇太后可以直接参与国家政治生活,权力非常大。而手握大权、主宰天下指的是吕雉、窦漪房这样老辣的政治家,并非一个处处受人摆布的十五岁少女。
据说刘贺无道,令群臣不满,上官氏行使过一次皇太后的职权便是废帝。史料记载,上官氏乘车辇来到未央宫承明殿,预备召见刘贺,刘贺两百昌邑故臣却在禁外被霍光一网打尽。上官氏坐在帷帐中,听尚书令代表群臣宣读刘贺的罪状,《资治通鉴》记录了她一句话,曰:“止!为人臣子,当悖乱如是邪!”这句话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只是身为皇太后必须作出的态度。带着两百故臣入长安的刘贺能被霍光轻易废黜,何况一个已失去父系家族庇佑的少女。小太后能做的就是听命于野心家,以求获得生活上的保障和生命的延续。
刘贺被废,霍光又挑选了一个继任者——宣帝刘病已,刘病已是个孤儿,他爷爷就是因巫蛊之祸而遭灭族的卫太子刘据。霍光选择这样的帝位继承者大约是觉得他在朝中无依无靠便于操控。而刘病已天资聪颖,又长于民间,社会阅历丰富。这一老一少,一个继续独揽大权,一个开始韬光养晦。至于小太后,几乎没她什么事。没事就没事吧,霍光又开始刷新她的人伦关系底线。
霍光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有了一个身为皇太后的外孙女还是不满足,他期待汉室后代最好流淌着霍家的血脉,才更有利于权力的稳固。可宣帝已有了结发妻子许平君,为了摆脱霍光的控制,宣帝用了一招“微时古剑”,向朝中大臣表明自己的态度:贫贱时用过的剑我都难以舍弃,何况结发之妻呢?公卿大臣均表示赞同,霍光只能接受现实。然而野心家怎能轻易放弃,三年后,趁许皇后生病,霍光之妻显买通了御医淳于衍,在药中投毒害死了已经怀有身孕的许皇后。宣帝在霍光的逼迫之下,只好立霍光之女霍成君为第二任皇后。
有的同学已经开始有疑问了,论辈份刘病已是刘弗陵及上官氏的侄孙,霍成君是上官氏的姨母,却要一同尊上官氏为太后。作为皇后霍成君需要五天一次到长乐宫去觐见上官氏,亲自捧案献上食物,恪守孝道。这种有悖常伦的景象在上官氏眼里会是什么样,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亲人相伴的安慰,也许是辈份错乱的自嘲。这样的光景持续到公元前68年霍光病死,霍光家族被宣帝灭门,霍成君被废自杀。自此小太后的母系家族也彻底灭亡了。公元前49年,刘病已的儿子汉元帝即位,四十岁的上官皇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前37年,上官太皇太后寿终正寝,时年五十二岁,与她的丈夫昭帝合葬平陵。
上官氏入宫四十六年,守寡三十七年,经历四朝帝王。看似儿孙满堂,却无血脉至亲相伴,享尽人世富贵,却尝尽一生幽怨孤独。她幼小离家,远离紫陌红尘,流放青春年华。没有人在乎她需要什么,是否幸福。在动荡不安的政治格局中,她在庙堂上战战兢兢,在如花般的青春年华里,她在深宫中与世隔绝。上官氏是一个悲剧人物,就像神龛上的偶像,被野心家们一边膜拜着,一边操纵着。不能有自己的主张不能有自己的主张,像一个木偶一般,被迫接受着错乱的辈份,忍受着亲人的枉死,这是她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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