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江南小调在清湖上飘荡，几片小帆摇摇晃晃。
“阿楠，你不要去好不好？”湖中央的一片帆船上，薛城可怜巴巴地对莫楠说道。
“不好”，莫楠叹了口气，“阿城，你也要学会长大啊，我以后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
莫楠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襦裙，赤着脚拨弄水面，掀起阵阵涟漪，脚腕上用红绳系着一个银色铃铛，随着动作，响起阵阵清脆铃声。
“为什么不可以！”薛城拽住莫楠的衣袖一角。
莫楠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坐在船头，沉默地吹着晚风，等待夕阳消隐无踪。
贰
“阿娘！你还在做嫁衣啊？”莫楠蹦跳着进了家门，懒懒地把下巴靠在娘亲江琴的肩上。
万柳镇是这附近顶有名的镇子，这里产出的布料最好，绣艺亦是最好，天南海北的绣工好手儿大都在这儿落脚，而莫楠娘也是这里有名的绣娘。
只是莫楠却没能继承她娘亲的天赋。
江琴虽然年近四十，却不显老，皮肤白皙，只是眼角若隐若现有几条褶皱，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姿，求婚的人大概会把门槛踩破。
眼也不抬地弹了宝贝女儿脑门一下，江琴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都是要当别人家妻子的人了，还整日里出去胡闹。”
“哪有胡闹”，莫楠捂着脑门在娘亲对面坐下，“阿城那小子心情不好我去安慰安慰他而已。”
江琴眉头微蹙，继续把手中这一针绣完后，抬起头看向女儿，严肃地说，“阿楠，你就要嫁人了，跟阿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叫人看去了说闲话，凭白坏你名声。”
莫楠撇撇嘴，她与阿城自小一起长大，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感情深厚，就算先前与阿城说的再决绝，联系也不是说断就断的了的，况且……
江琴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也知她只当耳旁风，无奈地叹口气，递给她一块儿布料。
“我帮你绣嫁衣便罢了，这荷包你总得自己来。”
“哦。”莫楠应声，一脸痛苦地接过，这也算是万柳镇的传统了，要出嫁的女儿家亲手绣一只荷包送给未来夫君，只是自己拿女红是真的没办法啊。
叁
莫楠的未婚夫严屹要来万柳镇了，自是为她而来。
他们二人的父亲是结义兄弟，结伴闯荡江湖，莫楠与严屹也是这么自小订下的娃娃亲。
她的父亲为了娘亲退隐江湖，却死于一场意外，而父亲的结义兄弟倒是做出一番事业，如今已经贵为武林盟主了。
“莫小姐。”严屹一拱手。
莫楠无措地学着他还了一礼，她本以为江湖人嘛，大概会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却还蛮知礼的，转念一想，倒也对，若是父亲粗俗野蛮，阿娘也不会看上的。
严屹正待继续说话时，突然俯下身，随手捡了枚小石子。
正当莫楠以为这位少盟主是有什么怪癖时，石子向后一弹，便听见重物跌在地上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哎呦！”的叫声。
莫楠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无奈扶额，朝严屹歉意地笑笑，然后出了门。
“阿城，你在这里做什么！”莫楠掐着腰看着墙边的“尸体”，还有几块儿碎了的瓦片。
薛城啪地弹起身子，涨红了脸，抖抖身上的灰尘。
“阿楠，我……他，他就是你要嫁的人吗？可他不爱你。”
莫楠挑挑眉，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不爱我，难道你爱我吗？”
薛城愣了愣，吞吞吐吐了半晌，突然猛地转身跑开了。
莫楠看着薛城跑远的背影，有点儿憋气。
严屹与莫楠和江琴寒暄了一会儿，又与江琴商讨了什么，莫楠没心思去听，一个人回了房，只是听母亲过后同她说，严屹先在客房睡下，住几天，过几日顺道去祭拜莫父。
莫楠坐在屋子里，窗边溜进朦胧的月华，打在她手中未成形的荷包上，映着少女惆怅的心思。
肆
莫楠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
严屹请她去悦来酒楼吃饭，估摸着是要同她谈婚嫁一事。
莫楠想，严屹可是堂堂少盟主，英俊潇洒，武艺高强，又为人正派，更何况两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呢？
可是就是开心不起来啊，而且阿城那个笨蛋竟然就这么跑了。
想到这儿，莫楠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傻子。”
莫楠出了门，却不见严屹，反倒碰上了薛城，看到他的那一刻莫楠板起脸，“阿城，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的！”
薛城佝偻着背，脸上还有许多淤青，嘴角也肿了，惨不忍睹。
薛城伤心地看着莫楠，有些哽咽“对不起，阿楠，我没用，打不过那个男人，我配不上你。”
莫楠怔愣在原地，有点想哭，“说你傻你还真傻啊！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的过练武的！”
莫楠心疼地抹掉薛城嘴角残留的血迹，“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喜欢我？”
薛城这次没有再跑掉，勉强直起身子，用力点头，生怕慢了一拍莫楠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喜欢你，薛城喜欢莫楠。”
“我也喜欢你，莫楠喜欢薛城。”莫楠笑了，心里甜甜的，像是喝了蜜糖，“我不在乎配不配得上，我认为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阿城，我一会儿要去悦来酒楼见严屹，与他说清楚这件事，你在楼下等我好吗？”
莫楠正要离开，又止步，递给薛城一个荷包。
薛城的眸子亮了，仿佛映着烛光。
那荷包上绣着一个“城”字，歪歪扭扭，可薛城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荷包。
伍
“严少侠，你果真在这里。”莫楠上了二楼临窗的位子，果不其然见到了严屹。
严屹仍是一身黑袍劲装，只是却狼狈地沾染上了一些尘土。
“严少侠”莫楠没有坐下，盈盈一拜，“我是来替阿城道歉的。”
严屹苦笑，“无碍，莫小姐请坐。”为莫楠顺手倒了杯茶，继续道，“我倒是没什么，摔了一跤罢了，只是你这朋友够凶的啊，早上拦住我一直缠着我要比试，严某迫不得已，只好下了重手，希望莫小姐不要怪罪严某才是。”
“怎么会？”莫楠犹豫片刻，想到薛城下了决心，此事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严少侠，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与你说。”
严屹挑眉，“巧了，在下也有件事，虽然不知怎么开口，可到底要说。”
“我想退婚。”
莫楠惊讶抬头看向对面，笑了起来，也松了口气，“确实是巧，我也是这个打算。”
严屹了然，“是那傻小子。”
莫楠点点头，脸上难得泛起一抹红晕。
陆
严屹的身手在江湖年轻一辈算是排的上号，但他有个死对头，处处压他一头。
唐愿晴，唐家堡大小姐，与严屹也算青梅竹马，只是偏偏不对付。
打打闹闹，这些年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听说严屹的婚约。
“前段时间，愿晴把我揍了一顿，跟我说开了，原来她也喜欢我，我从小就喜欢愿晴，只是她曾放话说只会找比她强的，我一直努力练武，不敢懈怠，还总是找她比武，没有想到原来……”
严屹咯咯笑着，手中的茶水半天没有灌进嘴里。
莫楠低头透过窗子看向楼下满脸淤青的薛城，轻笑着摇摇头，爱情面前谁还不是个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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