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亲人们团聚的日子。
远在他乡打工了五年的耿士勇,紧随着母亲和妻子的牵肠挂肚,终于潜藏着回家了。回到他久别的喀斯特煤矿。
耿士勇娇小的妻子仁晓惠,双目失明。晓惠身背四岁的儿子,从十几里地之外的喀斯特煤矿,由身体还算结实的婆婆搀扶着,牵引着,一步一步走到火车站。天黑时分,在出站口接到耿士勇。
耿士勇一身陈旧但还洗得干净的素装,手里拎一只梭角已经磨得发亮,露出脱皮的塑胶包。
他们一家人相见,没有像电影电视剧上那样悲悲戚戚相互拥抱泣不成声。他们所要表露的感情,很中国式的被自己的理智克制住,掩饰在悲伤的内心里。
他们往回走,回返的方向不是喀斯特煤矿而是途中要经过的一座坟山。上坟山之前,他们先来到附近一家灯火通明的乐事福超市。耿士勇搀扶着仁晓惠,小俩口进了超市。
母亲和孙儿在超市门口外面坝子上。母亲一边照看着孙儿,一边习惯性的到坝子边上的几个垃圾箱捡拾一些可以换钱的纸壳、矿泉水瓶或可以回收复用的东西。
耿士勇母亲姓杜,名世恩。五年前,她的丈夫耿昌俊在井下一次矿车脱轨事故中失去了生命。矿上按照有关政策,为他们解决了儿媳妇仁晓惠顶替老公公上班,安排她在矿灯房工作。
仁晓惠上班一个多月的一天,和她一起值夜班的另一个姐妹因家中有事休班请了几天假。第一天晚上,趁仁晓惠一人在矿灯房值夜班的机会,被她的副队长兼车间工会副主席的贾德亨,以关心女职工零点查岗为名,趁夜深人静之机,对仁晓惠施以不轨。在昏暗幽深的矿灯房,仁晓惠坚决不从予以奋力抵抗。撕扯中,不幸打翻桌架上的一缸硫酸 ,溅起的酸水烧坏了仁晓惠的双眼。
仁晓惠虽然得到医治,但由于双眼失明只能长期吃病保待在家里。杜世恩一家疑惑不解的是,仁晓惠被灼伤的事情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神通广大上面有人的贾德亨(对仁晓惠被灼伤导致失明的事故医疗鉴定为:仁晓惠操作不当所造成),一直逍遥法外。就在喀斯特煤矿当掘进工的丈夫耿士勇,悲愤至极。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耿士勇孤身一人潜入机电科值班室,将又在和另一个自己愿意的女人搞在一起的贾德亨的命根子下了重手。
在一片貌似声势浩大,公安人员却故意怠慢的捉拿声中,心理畏惧的耿士勇还是逃逸而去。而性功能已然废人的贾德亨成了喀斯特煤矿的笑谈。从那以后,喀斯特煤矿党政工作出特别规定:各级组织任何人,绝不允许单独进行所谓的安全查岗;否则后果自负。
儿子远走,杜世恩整个家里的大事小情全部压在了她的肩上。全家人的生活来源主要依靠仁晓惠那点微薄的病保工资和杜世恩拾捡垃圾换钱来维持。
五年后的今天儿子回来了,而且是在万家团圆的八月十五。杜世恩既忧虑又欣喜,真乃全家人悲喜交加。
杜世恩的身后紧紧跟着她的孙子。小家伙也习惯了帮助奶奶捡拾垃圾,只见他随地拖拉着装有几个塑料瓶的编织袋,一步一步的跟着亲爱的奶奶。祖孙俩紧紧挨着,先后在几个垃圾箱里翻来倒去。每捡到一些个矿泉水瓶或饮料瓶什么的,他们就像得到金元宝一样喜悦,奶奶绽放笑脸,孙子手舞足蹈。约莫半个小时,这一老一少收获了十多个矿泉水瓶和多彩多姿的饮料瓶。
耿士勇小俩口也就买了一些熟食和水果等所需。耿士勇拎着包包,搀着仁晓惠从超市走出。
他们一起来到耿昌俊的坟墓前。孙子依偎在奶奶身边。耿士勇告诉母亲,他们所买的东西,也包括给父亲的一些祭品。母亲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懂事的儿子和儿媳,心里一阵酸楚。
说话间,耿士勇在耿昌俊的坟前摆放了两束鲜花和几个贡品;叩头,耿士勇默念了几句告慰父亲的话。
仁晓惠又从口袋里掏出四个玫瑰月饼,先拿一个递给婆婆,然后再给儿子一个,最后将第三个塞到丈夫手中。
天近黄昏,光洁如玉的月亮从天边慢慢升起。杜世恩和儿子儿媳似乎不想回家,他们想在这里多花一些时间陪陪嫦娥和后羿,在亲人的魂灵前共同度过这美好的夜晚,共享这明月高挂的幸福时光。
小儿子甚是欢喜,一边吃着可口的月饼,一边对奶奶说:妈妈买的月饼好香好香。仁晓惠抚摸着儿子的脸蛋,说这是你爸爸在福建打工挣的钱买的。小儿子懂事地走到耿士勇身边,用小手抚摸着爸爸下巴上钢筋似的胡须,说爸爸真好!此时,耿士勇看见母亲只是咬了月饼一个小角,然后小心地装回袋子里,一边应着孙子说:嗯,爸爸真好,月饼好香!
第二天,又重新起程远走他乡的耿士勇,在进城的交岔路口电子显示屏上,无意间看到喀斯特矿区扫黑除恶的行动中,公安干警所缉拿的犯罪嫌疑人当中,有仁晓惠的副队长贾德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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