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枯叶,枯叶滋养土壤,肥沃土壤帮助果实,缓慢而坚定地成长。人生果实。
曾经有个建筑师(勒柯布西耶)说过,“房屋就是生活的珠宝盒”。
而纪录片《人生果实》中的津端夫妇,就把生活过成了珠宝。

爱知县春日井市的kozoji新城,住着四万五千人。
她叫英子,今年87岁,她的丈夫叫津端修一,今年90岁了,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建筑师。
这栋红屋顶房子是四十年前建造的,是一栋单层房屋,有间50平方米的房间。津端修一复制了他最喜爱的建筑师安托尼·雷蒙德的设计。
他仍然每天写十张明信片,和很多朋友都只凭信件联系,互不见面。
英子和修一是在翰达岛的国家运动会上碰面的。东京大学游艇俱乐部成员没地方住,当时英子的清酒窖是开着的,所以所有成员都住在那里。津端修一作为队长,首次会面就在场,他那年穿着旧麻裤和草鞋。英子和修一的婚礼没有特别的仪式,只是举办了一场派对,在十一月中旬举办结婚派对很疯狂,当时非常冷。从一开始,他们没有多少钱,修一却想买一艘70多万的游艇,为了解决钱不够的问题,英子去典当了自己的和服,都没有告诉修一。英子是清酒酿造厂的独女,酒厂已经有200年历史了,作为女孩,她接受的家庭教育是“保持微笑、努力工作”。直到结婚,英子才会畅所欲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建造房子开始,他们就种下了梅花、柿子、樱桃、栗子树,现在田间有70多种蔬菜、50多种果子,每年都结满果实,它们可以做成果酱、草莓蛋糕、巧克力蛋糕、桃子果盘,还有蘸满甜酱的米饺子和布丁。修一不喜欢金属勺子,英子还特意准备了木勺。
“我觉得他老了以后特别帅气,”英子说,“我不会大声说‘我爱你’,但我尽量做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土壤肥沃后,院子里面的植物们长得更好了。土壤很重要。”英子说。
下雨后土壤会变肥沃,土壤肥沃后,果实就会缓慢而坚定的生长,修一说,“我们必须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然后努力地工作,这需要花费时间,但我们会找到一些新的事情可做,所以我们必须自己完成。”屋子的走廊开满凌霄花,火红艳丽。修一为英子在庭院的田间立上标牌,上面标记着每个蔬果的名字和留给英子的备忘。

作为日本建筑家协会的早期成员,津端修一曾参与建造Asagaya和Tamadaira住宅,以及部分kozoji新城的规划。他在1955年加入新成立的日本房地产公司,1959年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情,就是伊势湾台风,随着台风到来,五米高的浪潮涌了进来。一夜之间,整片陆地变成汪洋,造成五千人死亡,当时他们面临的问题就是,人住在哪里呢?kozoji规划的是如何搬到更高的地方。1960年旨在建造新城的项目在名古屋外部开始了,津端修一负责设计部分,他是房地产公司的王牌,曾在东京设计过18处住宅区,经验丰富,那时他只有36岁,他们让修一自由设计,就像在新画布上作画一样,他希望通过在山脊上建造房屋以此来强调景观,把木材留在城镇里,创造风的路径,在当时是梦想计划。修一作为一名公司员工是有缺点的,但仍然是很优秀的设计师,他突然之间就不来公司了,没有任何征兆。十几天之后他来十张巨大的图纸,说自己终于完成了设计,修一的同事们当时虽然是新手,不过也评价那就是新时代的设计图,施工部反对说,这种土地创造是不可能的,他们改变了建造计划,在廉价土地上建造高楼大厦。为了优先考虑经济,新城居民人数高达八万人,山被夷平,山谷被填平。最终kozoji没有按照津端修一的蓝图来建设,他非常失望。
后来,修一远离了建筑与城市规划行业,然而他并没有忘记如何设计他喜爱的建筑。
1970年他们搬到kozoji新城的住宅区,1975年津端修一在kozoji新城购买了一块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修一说,“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平地重新变回森林,所以我决定在买下的土地上,实现这个愿望,这样我就能种植苗木了。”这在当时只是一个实验,为了证明个人也能创造森林。津端修一说,“如果每家都植树,那么整个社区就像一片森林了。”英子从未反对,她喜欢修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英子每个月拿到32万元的养老金,就步行,然后坐公交车,再坐火车30分钟去买菜,她只选择信任的熟人的地方买菜,一个摊位买了40年,卖生鲜的伙计们也会告诉她,哪些是人工养殖的鱼,哪些是天然的。英子从来没有在便利店买过东西,她每次买完菜,都会留下感谢的卡片。
家里的冰箱装满修一喜欢的食物,英子认为,修一吃好、穿好,她也会很好的。
曾经有个建筑师说过,“你越是认真的生活,你的生活就会越美好。”
他们的书在台湾出版了,新书发布会也是他们第二次共同旅行,“对我来说,她是最棒的女朋友。”修一开心而自豪地说。台北沿海的新区,25年前,津端修一参与了部分规划。
还有一位建筑师曾说,“所有的答案都在大自然中。”
修一喜欢把落叶厚厚的铺洒在院子里,随着这些落叶腐化,土壤渐渐肥沃。英子和修一总是不断调整桌子,以便更好的看到庭院。
津端修一执着于让高森山变成树林,和一个小学校长一起推进了“高森山橡树计划”,1972年的这项活动种下了一万颗树苗,他们的女儿也参与其中。
英子每月都给花子邮寄各种院子里面结出的果蔬做成的美味自然食物,花子是他们的孙女。他们不希望小时候的孙女玩塑料玩具,就用木板做了一个三层的、精美细致的娃娃屋。
“我们为了后代,必须让土壤变得肥沃。”这是他们的理念。
修一喜欢明亮的色彩,他们的女儿做了“彩旗船”,挂在院子里。修一在一次除草后午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修一,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所以不要担心,等我的时候到了,变成了灰烬,我们就可以一起乘船去南太平洋了。”英子说,“等着我,好吗?你会孤单一人,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期待再次见到你。”
英子在修一的领导下生活了65年,孤单一人并不是很孤独,但有时候感觉空虚,不知道怎么一个人继续下去。现在,英子把之前修一做得活儿也接过来,在院子里铺上落叶堆肥,糊纸门,没力气整理好风吹断的树枝,就请人帮忙切断,以免影响到别人。英子把修一种的果蔬都采摘好,用箱子邮寄给朋友们,她说,“修一一定会很高兴的。”
伊万里市的精神病院建造新场地,修一的设计图纸大部分都保持原样建设实施。那边很多病人情况恶化,经济导向型的社会中他们持续承受压力,而修一的想法是,让建筑物处在树林里更好。“这是我晚年最大的项目,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项目,只要我活着,就尽力而为,”修一当年设计的时候说,“要留给后代一些东西,丰盛他们的未来。”不仅仅是设计,图纸上面的话语和注释都很打动人。
即使在修一走后,英子也每天给修一做他爱吃的食物,热腾腾地摆在照片前面,时时想起修一的话。风吹落枯叶,枯叶滋养土壤,肥沃土壤帮助果实,缓慢而坚定地成长。
生命本该如此从容,两位耄耋老人简单而充满爱意的田园生活,不紧不慢的步调闲适而优雅。在这样的人生面前,任何波澜壮阔和辉煌光芒,都显得命途多舛,任何升官发财的虚妄追求,都显得俗气苍白。有价值的活法是什么呢?也许在我们一转身即可抵达的近处,却有时成了一生翘首以盼但终未到达的遥远彼岸。
一路走来,或快或慢,有顺意有坎坷,但我们也应该像果实那样,打起精神,缓慢而坚定地成长。岁月消逝,曾几何时的美好瞬间无从寻觅,然而我们可以默默地在心里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期待再次见到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