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6，萧玄翻着锅里的菜，一边不经意间透过厨房的窗户往楼下扫了一眼，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正不紧不慢地走进单元楼的身影。
14:17，楼道里传来一阵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14:18，门锁响动。
随即门被推开，又关上。
萧玄探过身，往客厅看了一眼，笑道：“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吃过饭了吗？我刚做好饭，要不要再来一点？”
魂玄面目表情地将书包扔在沙发上，低头一边换鞋一边回答：“考完试回来对答案，吃过了，不用了。”说罢，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卷子，然后就径自找手机去了。
萧玄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
一般情况下，这孩子应该会厚着脸皮凑过来，一脸贱笑地缠着自己不放才对，今天这是怎么了？没考好吗？
“你中午回来干什么嘛……好好休息才对，万一发现自己真的没考好岂不是会影响到下午的发挥呢？”无奈地摇摇头，萧玄关了抽油烟机，将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然后把饭端到餐桌上。
魂玄没吭声。她正坐在书桌前，用手机查着题，连校服都没脱下来。
……
“所以到底考得怎么样了呢？”吃到一半，萧玄抬头看了看魂玄，随意地问。
“……很不好，考得不好。”魂玄坐在书桌前，没了动作，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这样……没关系，下次努力就好了。”虽然萧玄有些意外地听到这个答案，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就又低头继续吃饭了。
在萧玄的印象里，魂玄所谓的“没考好”，最后一般都是扣了不到十分。仅此而已。
“萧玄，这次我物理可能连80分都上不了。”魂玄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一只手臂遮着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
“……啊……这……”萧玄一愣，有些错愕地眨眨眼。
不太会安慰人的他此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知道，对于魂玄来说，成绩到底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个孩子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对于分数和名次永远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
“……现在想，也没什么意义了，考都考过了，总结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错就可以了，你也别太在意。”萧玄放下筷子，走到魂玄身边，坐到一边的座椅上，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柔声安慰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有很努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考得这么差，班主任说这次可以算是毕业考试，很重要……以往我都是年级第一的，但是这次……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成绩和排名？
魂玄低下头，碎发遮住了半边脸，却遮不住她早已颤抖的声线。
怎么可能会真的无所谓。
怎么可能会真的就那么没心没肺。
即使所有人都不会指责她，她也一定会责怪自己吧。
萧玄看见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打湿了校服的领口。
他还看见她抿紧了嘴唇，除此之外没有丝毫表情。
于是，萧玄只好探过身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你们下学期不是还有模拟考试吗？到时候有的是你拿年级第一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中考吧，这次考试就别太在意了……你班主任说这次考试很重要你就相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话？而且……而且每个人都有考得不好的时候吧，各种第一也不能总是被你占着，不是吗？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萧玄有些语无伦次，最后越说越尴尬，干脆就闭嘴了。
“我只是……其实也没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了……被喊去办公室谈话，被同学一遍又一遍地撕伤口，然后再被逼着一遍又一遍地自我伤害……我只是……我不喜欢别人默认我的成绩，我不喜欢他们认为我就应该考满分，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优秀的感觉，我本来不想要有多么好的……太痛苦了，尤其是当我说‘没考好’的时候，他们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在年级前列，几分就能刷出去好几个名次……在他们眼中我已经够好了，可是跟年级前几名一比我又什么都不是……好痛苦……”
怎么可能会，跟表面上一样光彩照人？
怎么可能会……仅仅只是别人眼中优秀的模样？
怎么可能会像说的一样那么轻松。
怎么可能会不崩溃。
魂玄浑身都在抖，窒息一般急促地呼吸着，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萧玄的肩头已经湿了一大片，魂玄滚烫的眼泪还在不住地涌出，就像电路短路一般。
“……我知道，我能理解……到时间了，你要走了，收拾一下心情，准备下午的两场考试吧。”萧玄默不作声了片刻，随即又摸了摸魂玄乱翘的头发，把她扶起来，轻声说道。
魂玄低着头，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去洗手间随便洗了把脸就拎起书包走了。
萧玄看着门不轻不重地关上，又看了看自己从肩膀开始就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半晌，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
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呢。
但是，又要怎么办才好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