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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一丛一丛得长上去,分别是矮的野草,花灌木,小树叉,再就是参天的直立大树。一丛一丛的叶子,把天空耀眼的光,遮成一点点的光斑。
树林边上,还有微风,进到森林中,一切就静谧了。
在这个安静的世界里,晨暮炊烟袅袅,带有十分的烟火气,直直冲天。晨光从树的缝隙里撕成一缕缕的光芒,直至村庄亮堂起来。
雀白从山间的小河路过,顺便洗了洗手。露水还没有干,起早采野花,把露出的腿角沾湿,清凉的溪水,放佛润润得叫醒,只要一触摸,就欢乐得靠过来。
雀白自己摘了一大束的野花,山野的花颜色十分鲜艳,花瓣不大,也不十分规整,分支分叉得却十分肆意,饱满着鲜活的生命。白白五片花瓣的,蓝色的四角花,粉红色的花串串,铃铛草。放佛是这大地最鲜艳的生命,娇俏着叫你。
最叫人眼馋得是一株红色的茱瑜,大朵的花开得精细无比,层层叠叠累上来,偏偏还排列易趣。满片草地,雀白也只得了这么一朵,干脆摘了,别在了头发上。
比之城里的那些假花装饰,这山里的野花就是最灵气的调养品。
溪水正映出雀白的模样,丽色无双。尤其是那朵大红花,映得美人十分。
2.
山里偏冷,早上跳跃忙碌采花不觉得。才停下来一会,就感觉到了清凉气。鼻头一凉,就打了喷嚏。下意识得拢了拢衣服,秀色小花的薄雪纺早就沾湿了,这会子贴在身上,只觉得湿凉无比。
“雀白”,远远的声音却一溜烟得传过来。不用回头,早就听出来是谁了。
清凉的溪水,映啊映,一个姑娘的影子后出现了一个小子。
那小子穿着山里的麻衣,款式十分松散,腰间仅斜斜得打了个结。他手上拿着一件麻布外褂,边线十分整齐。
憨憨得说道,“早上天凉,披个衣服吧,冻着了就不好了。”说话间轻柔得搭在了雀白的身上。
雀白把外褂拢了拢,觉得暖和不少,凉气一下子好像抽走了,这才抿了嘴,弯了眉眼,笑笑说道,"谢谢山哥。"
这笑耽了无边的丽色,放佛比天边的彩霞还好看,尤其是那透色的眸子映出的黑瞳仁里,满满都是笑意。
山哥一下子局促了,脸色也跟猪肝似的红透了,啜啜地说,“花采完了,早些回去吃饭。早晨做的玉米粥,新鲜着呢!”顿了顿,又说,“以前你一直喜欢吃这个,所以我一直留着,年年都盼你回来。”
话都说完了,却更加不好意思。干脆掉了头,闷闷得往回走。
雀白却有些微微得发愣。
3.
想当年她考出边城,奋力读书,想要在城市谋生路。因着勤奋获得了机会,长相也是她的天赋,很快有了一份不错的收入。
城市里钢筋水泥,见惯的人不觉得惶恐。可从小在绿水山间长大的姑娘,怎么不知道自然美丽。
城市一片片齐整的高楼,一个个洞若观火的楼间,冷漠而生硬。
冬天的时候,一抹子看不清的雾霾,把冬日温暖人的太阳都遮得迷迷糊糊,哪还有清晰的视野。
就连装点的绿树,也是规整的模样,一排排都吸了尘土,叶片子也不水灵,都跟人一样,咿咿呀呀地活着罢了。
唯一叫她坚持下来的,每个季节,她都收到的来自边城的新鲜物件。春天的野菜,夏天的繁花,秋天最饱满的秋果,冬天落叶的问候。
譬如她就爱用野菜包饺子吃,面皮也都是自己手擀的,用了五分的柔劲儿,面和的既韧又有弹性,包上新味十足的野菜,叫她管饱。
不比城里的速冻饺子,怎么都叫人享受不起来。
城市里少有人真心待她,可都是大家太忙,生活太快,如果顾着她,就自然不能上赶潮流了。
所以她常常是孤单的。
好在还有他。
4.
雀白跟着山哥后面走。山哥脚步极快,因是走惯了这山路的。雀白看见了好看的野花,又扑腾着去摘,自然就走得慢。
山哥走一段,停几步,也不催促。
看到雀白攀高,却忍不住喊了口,“小心点。”眼睛就恨不得沾着她,哪还想起她也曾经是山里的好手。
这一路半个小时的流程,就走了一个小时。
雀白早就饥肠辘辘。
幸好熬得玉米粥已经黏黏糊糊,热气还十分得旺盛,突突得往外边冒。一股甜香,裹着热气扑出来。紫色的玉米粒早就变成了米糊,颜色倒是十分好看。
完全迎合了雀白的胃。
因着雀白就喜欢这紫玉米粥,以至于山哥年年都种这个。
山哥种的还就是滋味不同,比之边城外的又甜又香。想来跟边城的风水也相关。这里年年青山苍翠,绿水环绕,清新怡人。
雀白忙不迭得喝了一口,山哥早就帮她盛好,晾到能喝的温度。他细细得吹气,温温柔柔得怕烫伤了她。
这会她喝起来,就完全是美味了。
果然,忘不掉的是胃的惦念。跟上次生病时滋味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甜香怡口。
上次她生病,消瘦日渐,山哥带了好多给她。吃了这个,她才恢复了力气。
5.
“雀白,大城市好吗?”
“好,有网络,有游乐场,有饭馆。”
“那你怎么瘦了?”
“我减肥。”
“我们边城的人灵气够了就够了,减肥做什么!”
“那你好吗?”
“挺好的。”
“你好就好,有事叫我。我给你送山窝窝。”
山哥总是记得以前的好吃的。每年都备下不少。
可是他从来也不叫她回来。
她回来,她就能吃着。
6.
这一口粥,在喉头里转了几转才咽下去,转头,山哥正看着她出神。
雀白又低下头,连吃了一碗。
胃里一旦满足,其他精神才叫嚣。
山哥倒是没吃多少,笑笑说,早上起得早了。
等到碗盘都收拾完了,雀白再次坐到山哥边上。
山哥正在翻日历,上面用字一笔一划写着:今日 雀儿回城。
他像往常一样,开始收拾要给她带走的东西,忙得默默无言。
雀白眼看着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才开腔。
“山哥,你怎么不留我。”
山哥明显愣了一下,“你好就好。”
“那你打算等我多久?”
那边静了好一会。
山哥才开口。
“能等多久就多久。你总会回来的罢。”
“万一,我不再回来呢?”
“回来一次就是一次。我总得对你好一点,你高兴了,我也才高兴。”
雀白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页纸,递给了山哥。
是盖着大红印章的辞职书。
城市太冷了,不比边城,有烟火气。
山哥的眼睛放出神采,仔细的看了那页纸几遍,这才确认了。
却没说话,雀白侧头看了,才发现山哥竟然高兴地流泪了。
从没说过要留她的话,只是一直在等待。
毕竟边城,风景无限。
边城人也好惦念。
7.
等待有多久?
能等多久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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