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警官，您有什么事情吗？” 栗源走出来，瞟了一眼我胸牌上的名字，向我问好。 “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栗源栗医生直接走开，目不斜视的说着什么，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小护士亦步亦趋的跟着。 连我都能看出来，这个小护士有点喜欢栗源，这个栗源长得不错，但是未免有一点冷淡了，难道他是故作矜持吗，在视频里的栗医生，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走到走廊的拐角，把自己的胸牌摘下来。 上面登记着我的警号和姓名血型等，孔令，这是我的名字。 说起来也是有点好笑，据说我的祖上还是孔夫子，孔夫子负责教书育人，我负责把那些他没有教好的人，重新教育一下。 胸牌被我揣了起来，上级对栗医生的逮捕令还没有下来，我一时走得急，竟然忘了把胸牌拆下来，一个警察在医院来回走可不是一件好事。 让人心慌不说，万一栗医生察觉到什么跑开就不好了。 找了个楼道的拐角，我靠在那里，这里可以随时看到栗医生的办公室和他现在所在的手术室。 无数的病人家属，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从我的身边走过，或是沉重，或是冷漠，我不愿意再看那些表情，抬头看了一下手术室前面的一个电子表。 十二点五十九分，中午了，突然想起来，我午饭还没有吃，而且，医院的时钟似乎比一般的时间要慢一分钟。 抬手一看，确实，手表上已经中午一点整了。 “刘哥，你在这里看一会，我去买个饭回来，你要吃什么吗？” “一个饼一瓶水。” 刘哥是刑警队的前辈，这一次就是我和刘哥过来看着栗医生。 我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迎面撞上了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 “小孔，拘捕令到了。” 迎面撞上的就是石崇队长，没想到他现在带着拘捕令过来了。石崇队长看着不是多么的威猛，甚至相比于一米八一的我来说，还有点矮小，但是我刚才那随意的一撞，真的感觉到了石队长身上的肌肉，虽然矮小并不威猛，但是那肌肉真的像是钢铁一样。 “老刘，人在哪呢？” 石队长把拘捕令交到我手里，对着那边的六个说到，我好奇的拿着拘捕令，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看到拘捕令，而且将要依靠这张拘捕令带走一个人。 “石队，他还在手术，进去大概十一分钟了。” 刘哥淡淡的说到，语气平缓没有任何的起伏，他们都说刘哥是天生的冷血动物，不过刘哥也着实厉害，我看他一次表都没有看过，竟然直接说出栗医生进去已经十一分钟了。 “好，我们等一会儿吧，等他把手术做完。小孔，你是要去买饭吧，顺便帮我带一份，跟你刘哥一样就行。” 石队长说着，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刑警队都知道石队长的性格，在外执行任务，石队长绝对会这样，我也没有拒绝，拿着钱走了出去。 买回来午饭，栗医生还没有出来，我把零钱递给石队长，然后我们找了个角落很快的吃完饭。 不知道现在栗医生是什么情况，我突然想凑过去看看，一个护士准备阻拦我，石队长一挥手，她就让我过去了。 通过手术室狭小的门缝，我看到了满头是汗的栗医生，面色凝重，显得十分认真，完全没有那个视频里那种让人感觉后背发凉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从门缝上，转移到椅子上，又转移到门缝上，来来回回几次，栗医生还没有出来。 当我最后一次凑到门缝上的时候，我看到了栗医生长出一口气，随即踉跄了一下，差点磕在手术台上。 “我没事，让家属注意后续营养，到时候过来拆线就好了。” 栗医生说着，一边摘口罩和手套一边走出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露出了栗医生的身影，靠着墙刘哥登时站直身体面朝手术室这边，石队长也站了起来，我的手摸到了兜里的拘捕令。 栗医生却直接把我的手按住，“有什么话，到办公室说。” 我看向石队长，石队长点点头，我让出了一步，栗医生缓步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石队长在栗医生身边，我和刘哥跟在后面。 进入办公室，栗医生先在旁边洗了洗手，随即转过头去对着自己办公室的一个实习医生。 “小胡啊，挂我号的那些患者，麻烦你帮忙转给郭主任和张医生他们吧，我有点事，你先去安排吧。” 那个实习医生，愣愣的点头，然后快步跑出去，我们几个进来的时候，他就有一点吃惊。 “栗源，你被指控犯盗窃，侮辱尸体罪，我们将依法逮捕你。” 我直接上前拿出拘捕令，对着栗医生说到。 栗医生看到拘捕令，出乎意料的平静，可以说没有任何的紧张和不安，甚至还有一种入蒙大赦的感觉。 “这一天还是来了。” 栗医生苦笑一声，伸手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工工整整的叠起来放好；把自己身上的医生证工作牌放到桌面上。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外套和皮鞋穿好。 这过程他做的很快，石队长也没有说什么。 一切准备妥当，栗医生甚至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吧。” 栗医生做出请的手势，首先走了出去，我赶紧跟上，并且在前面引路，把栗医生带上我们开过来的车。 “栗医生，今天下班这么早吗？” “啊，不是，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小圆的药继续用啊，那个药便宜一点，但是不能停。” “好了知道了栗医生，你忙完赶紧回来，小圆可想见你了。” 走在前面的我，听到了栗医生和一个患者家属的对话，想不到栗医生还有这么好的医患关系。 到了车前，我打后座车门，栗医生很自然的钻了进去。 我到前面开车，刘哥和栗医生坐在后座，石队长坐在了副驾驶上。 “何必呢？” 一声长叹，石队长摇摇头说着。 栗医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一路无言，挂着白牌的汽车，慢慢离开医院，去向一个谁也不想去的地方。 …… 到了地方，我们下车，栗医生的手上已经被戴上了手铐，石队长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包住栗医生的手。 “二单元，403。” 栗医生淡淡的说到，嘴角一直挂着一丝微笑。 我们随着栗医生和石队长上楼，栗医生一路上对着过往的邻居打招呼，看来在这里，栗医生的人员还不错。 到了栗医生的家门口，栗医生稍微一侧身，我从他的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一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虽然已经入秋，但是下午的温度还是不低，虽然还需要开开空调，但是也不至于开这么大。 我们几个进去，打眼一看，栗医生的房子被收拾的特别干净整洁，看起来非常符合这个翩翩公子的气度。如果不是那一张和视频里一模一样的桌子的话，我还是很喜欢这一间房子。 进了门，石队长把栗医生手上的衣服拿下来穿上，这里的温度，属实是有点低。 “人就在卧室，柜子里。” 栗医生依旧是微笑着说，双手抬起指了一下卧室的方向，仿佛我们要找的不是一具女尸，而是栗医生精心给我们准备的惊喜。 刘哥直接进入卧室，我也赶紧跟上，石队长带着栗医生慢慢走进来。 “左边第二个衣柜。” 栗医生又说了一句，这个柜子离我很近，我拉开了柜子门。 接下来，我看到了惊喜，并不是什么女尸，而是一个冰箱！ 对，放在柜子里的冰箱。 刘哥直接上来把冰箱打开，又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个立式冰箱中间的架子全部被拆除，里面站着一具女尸，一具没有左右小腿，或者说是左右小腿完全是骨头的女尸。 石队长和刘哥都皱了一下眉头，我更是看了一眼，直接就把视线转开。 并不是我胆小，而是真的没有见多这么诡异的画面。 那女尸左右小腿完全就是洁白如雪的骨头，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睁着大大的，眼里泛着异样的光彩，在冰箱灯光的照耀下，女尸的面孔几乎与活人无异。双臂别扭的夹在身前，小臂已经被冰箱门挤压的变形，弯成不可思议的姿势。 “她多美啊，可惜啊可惜……” 栗医生盯着着女尸，发出一声长叹，但是他的目光里满是欣赏，似乎冰箱里的真的是一个艺术品。 这一声把我们都惊醒了，石队长一扬下巴，刘哥面无表情的把冰箱门关上。 “通知小许过来取证吧。” 石队长对我说到，小许是我们刑警队唯一的女性，叫许萌。我走到客厅打电话，许萌表示马上就会过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打完电话，石队长和栗医生已经出来，刘哥还在那个卧室检查着什么。 “栗医生，你为什么要这样。” 坐在那张解剖女尸的桌子前，石队长语重心长的问到，语气中满是无奈和不解。 看的出来，石队长认识栗医生，栗医生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在秋水市医院打出了不小的名头，似乎石队长的家人，曾经也被栗医生救治过。 “你不觉得她很美吗？” 栗医生微笑着反问到，随即看向了我，眼睛还瞟着自己眼前的精致的水杯。 “小兄弟，我这有点不方便，麻烦了，茶叶在电视柜下面。” 石队长对着我点点头，我拿起杯子过去泡茶，栗医生有一个十分古朴的茶台，热水壶就在茶台旁边，我在这边泡茶，也能听见他们的话。 “什么意思，她很美？难道是情杀？栗医生有你这样的条件，什么女人找不到，难道他是一个富家女？” 栗医生笑着摇摇头，“她不配让我喜欢，我只是喜欢她的骨头而已。” “喜欢她的骨头，难道这就是你侮辱她身体的理由吗？” 石队长更加不解的问到，我也很不明白栗医生为什么要这样，仅仅因为骨头好看就把一个人的尸体这样的侮辱，恐怕不太妥。 国人的观念里，死者为大，这样对待死者的遗体，不管是从伦理还是从道德上，都不是国人传统观念认可的。 “我没有侮辱她，我只是给她罪恶的灵魂一点赎罪的筹码。” 栗医生现在真的像是一个艺术家，语气和缓，对着石队长，像是一个引人入道的贤者。 “咕噜噜……” 水开了，我泡好茶端过去。 “谢谢小兄弟了。” 栗医生对着我一笑说到，本来是很平易近人，就像是邻家好兄弟一样的栗医生，在这张桌子前的谢谢，让我心头一颤。 “来。”栗医生首先把一杯茶水推向了石队长，石队长紧紧的盯着栗医生。 栗医生拿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对着我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石队长，我跟你说一件事吧，你还记得那个一周以前那个病重的弃婴吗？” 弃婴？怎么还牵扯到弃婴上了，我满心疑惑，但是看到石队长并没有反驳栗医生，我也只能继续听下去。 “弃婴，就是我去医院接人，正好碰到的弃婴吧，是个可怜的娃娃，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还得了那样重的病，就那么久夭折了。” 石队长的话里满是惋惜，栗医生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是啊，是个可怜的小婴儿，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个婴儿之前的病并没有那么重，只是他母亲不管他，让他的病情急速恶化，我们整个医院都救不了他，真的，我们所有人都救不了了他。我真的很想救他，但是我们真的做不到，他病的太重了，他太脆弱了……” 栗医生说着，声音颤抖起来，隐隐的能看到泪花在栗医生的眼睛里打转。 “说这个干啥，我也很惋惜这个小生命的逝去。” 石队长拍了拍栗医生，仅仅是安慰，没有多问什么，石队长好像知道栗医生之后还有话说。 栗医生长叹一声，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抬手敲着桌子，戴着手铐的手，把银色的金属敲击在桌面上，让人不由的心揪。 “她，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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