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这个命题时,我忍不住去翻以往的旧照片,试图从那些影像资料中找寻片刻的回忆。 “高光时刻”——这个似乎带有些许粉饰性的词汇给我的感觉是可疑的。也许以往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刻都用来习惯平淡——开心时如此,失意时亦如此,几乎没有“振臂雀跃”的时刻,身边也很少人因你这样。于是默默无闻几乎成了这些年光阴的最佳代言。但当闭起眼睛仔细回味,总有几件令心灵泛起涟漪的闪光事件——尤其是当世界还很简单的那个时候。
回忆我整个学生时代的色调,只有小学时期可谓称得上是“浓墨重彩”。也许是年少时简单快乐的心境更容易令天赋流淌,除了文科成绩突出外,我还是校内朗读播音活动的不二人选。记忆深刻的有两次:一次是在国旗下对着全校师生发言,一次是在校内电视台播报节目。内容和当时的心情由于时间的尘封早已模糊,但这两次的经历却带给我一种天赋上的嘉奖:即使我在此方面并没有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却能够轻松取胜,赢得在舞台之上被人关注、艳羡的机会。不过这一少年天资闪灼的世俗意义上的“高光时刻”却是一个类似“伤仲永”的结局:成功来得过于容易,自然难以被珍惜,甚至没有能发展成兴趣。朗诵这两个字至今已与我绝缘多年了。
在上小学时还发生过一件事,是真正触及到我心灵的,并且在现实中为我带来了与付出相等同的回报,成为我迄今一生中赢得的为数不多的荣誉之一。
那时学校除了日常开课之外,还在周末开设兴趣班,鼓励学生发展业余爱好。几乎每个班都有一半左右的同学加入各种形式的周末兴趣班。记得我最初选的是电子琴,爸爸妈妈也支持,刚报名就给我买了一台崭新的琴,哪知我只坚持了两周便说什么也不想去了,因为这对我而言太难了!没办法爸妈只好依着我的性子替我转了软笔书法班。谁也想不到的是,从此这一练就是十多年。
在我练习书法的第二年,也就是上四年级时,已经成为老师眼中的“得意弟子”,被调去人数不多的“精英班”训练,整个学校只有不到十人集中在此班,而我是其中唯一的女生。就在快毕业的那段时期,老师给我们班所有人报名了一个全国青少年书画艺术大赛。这次比赛在当时国内练习书画的同龄人当中可谓举足轻重,是由北京书法协会评选,共设金银铜和优秀奖四个奖项,获奖者将直接被授予荣誉证书和奖章。
虽然校方和老师对这次比赛都格外重视,但到最后确定通知却很不及时,导致离截止交作品的日期只有不到一周时间。记得那时我的书法老师建议我写一首唐代的五言律诗。于是在离交作品前的最后那个周末,我一个人关在房间中苦练。在那之前我一幅参赛作品都没写过,更别提马上写一篇长长的五律了。于是那个周末的下午我费劲功夫,却也只写了无数张“败笔”。虽然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折腾出一幅参赛作品来,但又清楚这样的字拿去参赛肯定是不会通过的。这个难题一直延续到交作品前的最后一天晚上。
那天夜里的具体情形大多数已经模糊了,只有寥寥几个瞬间的画面至今留存在我的脑海里:1.最后我决定放弃那首五律而只写四个字去参赛2.为了反复练好那几个字,妈妈陪了我整晚,为我裁剪了无数张宣纸3.最后当我终于将感觉满意的“书海神游”这四个大字挥就时,洗澡的时候发现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墨水,但是心情却是那样愉快舒畅,仿佛身上此刻有着最闪亮奇妙的图案4.上床睡觉时已过凌晨12点了,那是我整个小学时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熬夜经历!
最后的结局想必大家也猜到了——是的,那幅作品获奖了!两个月后,当曾经的书法老师找到我的班级递给我一个装帧精美的长形盒子时,我还疑惑不已,因为早已将书法比赛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我没有对得奖抱有任何希望。一是违背了老师的要求,二是那仅是我用区区几个小时奋战出的结果,我实在想不到能得谁的青睐。
当我看到盒子内那块外形好似奥运会奖牌的缀以挂带并镌有“优秀奖”三个字的金灿灿的圆形奖牌和以“某某(我的名字)小朋友”开头的荣誉证书时,感觉像是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在学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甚至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回到家后,当我将奖品中附带的一张纪念金卡拿出来仔细欣赏,发现上面镌刻有当时全国书法协会会长和参与此次大赛评选的评委的签名,心里才感到这份荣誉的重量,作品诞生那晚的“高光时刻”就静静地扎根在了心里。如果非要给它加一个定义,我想那是:我“主见”的萌芽,母亲的爱和带给我日后坚持书法的动力。
后来,我又写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字挂在房间的墙上,当作对这次获奖的纪念。记得落款时我格外突出了时间——那一年我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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