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

（十五）

秋风吹拂着大地，红枫染遍了山头。赵霏雪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脖子上围着的仍旧是白色的围巾，自那夜以来，她第一次跨出了家门。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个村庄都被点染上了迷蒙的色彩。她将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子，手里撑着一把泛着黄色的老旧的油纸伞，一个人走在狭长的青石板台阶上。

雨水打湿了她的布鞋，她的裙摆带着泥点子，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飞舞。寒风从袖口灌入，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肌肤，将她体内仅存的温暖悉数吞没。

河水借着水势不断往上涨，水流拍打着岸边长着青苔的石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听着水流拍岸的声音，赵霏雪的心中反而更显平静，她缓缓地踏过湿漉漉的泥坑，目光始终望着远方——溪水蜿蜒的尽头。外面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呢？她想像着自己生活在一座大城市里，父母亲和哥哥都很疼爱她，她有一两个知心的好友，他们都很关心自己，她顺利地考上了大学，在校园里她遇到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相貌平平，却十分的疼爱自己，她感受着被爱的滋味，毕业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结婚了，公公婆婆待她如亲生的女儿般，她找到了一分稳定的工作，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老公像爱她一样疼爱着他们的女儿……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这一切就像这场秋雨一样。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滴眼泪滑过她的脸颊，落在地上，与泥水混为一体。

族长家的门就在眼前。她站住，望了望那扇朱门，胃中泛起一阵恶心，她连忙转身，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恶魔之地。可是这一转身，却使她落入了恶魔的怀里。族长的手臂牢牢地钳制住她，任凭她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她扯开嗓子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远处有几个男女听到了，女人们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时而回头瞅一眼，然后互相推搡着走了。几个男的渐渐走近，看到是族长，他们连忙上前打招呼，没等族长开口，便一人抬手，一人抱腰，还有一人钳制女人的上半身，三个人就这么在前头搬人，族长落在后头双手背在屁股上慢悠悠地走着。

赵霏雪狠狠地咬了一口束缚着她上半身的男人，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三个人赶紧停住，族长疾步上前，他抬起手带着一股风扇了她一个耳光，赵霏雪被打迷糊了，她睁着眼，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族长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卧室，三个人用绳子将赵霏雪的双手紧紧地绑在床塌的木头柱子之间，他们拿起一块布胡乱地塞在她嘴里，仍旧是那股恶心的气味，那一夜的记忆再次复苏，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三个男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便悄悄退下，只留下族长和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窗外雨渐渐停息，夜幕悄悄来临。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慢慢逼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步声来到门前。门被轻轻推开，像是有某种感应，赵霏雪吃力地转过头，正对上从门缝中望进来的一双熟悉的眸子。那人呆立在那，没再前进一步。借着窗外的光亮，赵霏雪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庞，一声呜咽哽在喉头。那人竟是自己的博良哥！

两个人呆呆地望着彼此，仿佛是在梦中，可又像是现实。张博良嘴角紧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的左手抓着门框，可他却没有阻止这一切。一滴眼泪滑过他的嘴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他转身消失在走廊的昏暗中。

赵霏雪痴痴地望着他站过的地方，伴随着含混的哽咽声，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中流淌而出，视线被眼泪模糊，可她仍旧望着，她的目光穿过那扇门，一直望着门的背后。时间不断流逝，族长早已下楼烧饭，赵霏雪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扇门。她的双手虽然得到了解放，可她的心永远束缚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