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九月流水账
未名湖 博雅塔1
来到北京是报到当天,八月三十日。在我的坚持下,父母送我到机场后,我一个人坐飞机来了北京。
从好些天前开始,我就把飞机机轮离地的这一刻,看作了一个具有仪式感的时间点;但真到了离开成都的时候,我竟然在飞机离地好些时候了,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进行某种礼拜仪式,来和这种仪式感相贴合。这一次航班就像往日每一次的一样,平淡无奇地过去了。
从下飞机开始,一直到我在这个园子里(在物质层面上)安顿下来,总是有熟识或初见的人,一路对我施以援手。所以也倒没有左支右绌的窘迫感。尽管如此,被唤醒的收纳狂属性,让我在燕园的前十日(军训前与军训后)保持着每日两小时收拾寝室的好习惯。中间不乏“过了几日又对柜子布局感到不满意,于是又开始疯狂淘宝然后推倒重来”这种骚操作。但总算终于把寝室收拾得妥帖。
我到现在(十月初)才意识到,对于课表里一节生物课都没有的我来说,开学的这几日,应该是我跟生科的同学们接触最多的几天了。而不幸没有在这几天里眼熟我的同学,就加入了这样一个神奇的群体——他们会在一个月后偶遇时问我“你是生科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一脸怀疑:“那你是18级的吗?”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自己不会留在这里(我打算转到文科院系),参加集体活动时总会有一点恍惚感。但几番下来,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儿,这种恍惚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在燕园的整个九月几乎每一刻都是排满了的,军训前的“新生训练营”尤是如此。一是由于我的收纳狂好习惯,第二则是,作为北大近年来首届大一参加军训的新生,新生训练营的时间被压缩到了三天。这三天里,既要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学习生活引导,还要熟悉北大校园和网络。为了让大家记住彼此的名字而刻意设置的游戏,同学们玩儿着还可以假装没有被“幼稚”到;但是日均两万步则不可能不让人绝望了,况且这两万步里大概有一万步,是因为迷路多绕的。
新生训练营不是以原来的院系和班级为框架的,而是呈“大体打散,局部集中”的特点。新生训练营中,在学长学姐们对新生小朋友们进行“长辈的关怀”时,我总感到自己的脑袋里盘亘着更大的一些焦虑,譬如咸鱼的恐惧,譬如对前途的担忧。以至于那几天,心神一直游离在活动以外。
我们在第一天做了自我介绍,我还因为人格魅力,阴差阳错当上了副班长。(真实原因其实是女生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但还是要选出一个女班长。)尽管这样,也没在这几天和什么人真正熟识。
2
九月二日,就在我感到自己的寝室还“百废待兴”时,我们又踏上了军训的征程。这时我又因为人格魅力(误),被推荐给军训辅导员,当上了八连二班的副班长。(别问我班长是谁,因为好像没有。)这个副班长其实是一个鸡肋的存在,除了在上车下车时担任和车长重合的某些职能以外,也就只有军训期间代表连队开开会的作用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教官因为太懒,阴差阳错(又是这个词)地听说了我有个“副班长”的名号以后,就大手一挥,说:“你就是班长。”
于是,腼腆的我就开始了十多天的尴尬生活——每一天我的大脑里,扯着嗓子喊口号都在和顽固的self-conscious作斗争。起初还因为个矮、耳背、声音小等诸多原因,自我感觉完全没有尽到班长的责任,甚至因此而极其自责,以至于打算辞去班长一职。不过,到后面我竟然也可以假装镇定地用几近沙哑的嗓子吼出口号了。甚至对班级同学请假情况的掌握,让我渐渐地感到自己不可替代,再想到辞职时就会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比我做得更好呢?于是乎,就这样,小错不断,大错没有,也算是坦坦然地把这个班长当下去了。
我们的教官跟“小兵张嘎”长得贼像,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咧开的大嘴把他的脸型变成了扁梨形,憨厚得紧。因此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傻”。大傻的傻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在我为自己没有尽到班长的责任而十分自责,并且极其担心挨训时,我发现,大傻连班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要找班长的时候就对着天大吼一句:“班长呢?!”;更别说班长今天有没有把人点对了。经过了几天战战兢兢的班长生活,我终于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后,大傻也终于记住了我的名字,虽然他在评优时还是三番五次地向我讨教我的名字怎么写。
在军训的这些天,我开始感受到了一种平静,这是很久没有过的。延庆的自然风光不亚于某些5A级自然风景区,辽阔的土地上低矮的房屋让人心情舒畅,每日都能看到日出的彩霞与落日的余晖。雷雨后的一个傍晚,层层晕染的晚霞是渐变的蓝紫色,两道彩虹,一明一暗,被细致地涂抹了上去。可谓“淡妆浓抹总相宜”了。
还有一道看不清的彩虹~在按部就班的老干部生活中,我不用纠结今天要穿什么,我不用去想下一刻要做什么,而只需要想着“现在”——哨声掌控着“未来”,必要时它会进入“现在”把你叫醒。我需要push自己的,就是每天背单词,然后向同学S打卡,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集体生活最大限度地将我和其他人同质化,我可以不用关心他人(不论是谁)目光中的我——谁能辨别得出海洋中的一滴水呢?——个人完全融化在了集体中,在湮灭中得到永生。
但这种平静之下,仍然有着暗流涌动。回观九月十二日写的日记,我能感受到那时的我被一种过分的漠然笼罩,被来到新环境后的焦虑所压抑,“我”的无限大遮挡住了我的视线。除此之外,偶尔一点个人在集体中的“木秀于林”,比如当班长,比如站了一天的最后一排(矮子排),比如有好感的男生主动来找我聊天,似乎可以唤起更强烈的self-conscious,带来更多的心悸,烦恼也随之而来——毕竟这些东西就算可以带来喜悦,那也都是转瞬即逝的了。
军训期间当的这个班长,确实让我结交了不少朋友了。其中,竟然有一个朋友L,可以让我感到相见恨晚。她眉目中透露着淡然与平和;尽管不热衷于社交,但是能够倾听,也能够表达。不会自我贬损或者自我吹捧来故意抬高自我价值。多数时候理性而云淡风轻,偶尔窘迫时双手一托腮,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现在想来,如果要概括她身上最吸引我的特质的话,我会说self-awareness,这大概也是我最希望能够学会的东西吧。
军训期间的文艺汇演,可以说是非常优质了。但这不禁让人思考一个问题:这些人为什么成绩好,还有这么多才艺?我是怎么和Ta们考到一个学校来的?当我与L用开玩笑的语气谈到这个话题时,她特别认真地跟我说:“我觉得没有必要跟别人比。只用想,我自己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可以去尝试尝试,不必追求发展成一门特长。这样就好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最开始还有些难堪。但是,这件事对L没有产生任何困扰这个事实本身,似乎也足以让我从她那里偷得半点self-awareness了。
但军训结束后,到了今天,我们几乎没有再联系,先前约好了一起上思修课(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也不幸没有都选上。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几分失落的。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怪责她呢?难道我有去主动联系她吗?我和她不正是一样的吗?也许,待到下一回再见时,我会理解“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真正内涵吧。
作为班长一职的附赠小礼品,我代表连队去开了两次团会。这两次团会和我以前参加的或者听说的都完全不同——它们都是以学生为主体的,形成了一种真正有效的管理层与学生群体交流的机制。在校长座谈会上,陈宝剑副校长甚至在开头定下了这样的基调:“我们今天开的会,就是神仙会!神仙会就是什么都可以说,有什么建议意见尽管大胆提!所有礼节性或其他的顾忌,到了会后你们再捡起来!”
这之后,学生们的发言与老师的回馈,确实进一步让我领会到:北大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发言中,真能领会到看似平淡又字字珠玑的意味(真不是我尬吹),其中不乏深刻的见解,并且透露出了让人肃然起敬的情怀,对于反映出来的问题,老师们也主动积极地落到实处,陈校长甚至现场下达多个具体指令。另外,党支部会议对意识形态的探讨几乎燃起我入党的热情(但是后来再三考虑,还是自愧认识深度还无法和党保持高度一致)。令我最印象深刻的一句话来自陈校长,他说:“在北大,没有校方一说。北大不是老师的,更不是领导的,而是全北大人的,这包括前面所说的老师和领导,更要包括我们的同学!”也许正是在这时候,对北大的归属感和责任感就根植我心了。
军训期间,最令我感动的时刻,大概就是两次夜深处的歌声了。第一次是文艺汇演结束时的燕园情大合唱。往日的self-conscious因为周遭的感染而消弭于无形。所有人的爱校激情和爱国热情,在唱到“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的那一刻都喷涌而出,藉由刻奇的渲染,在这歌声里相互碰撞,铮铮作响。第二次则是返校前一晚前去洗澡的途中,八连六个班的女生齐唱起了军歌。所有人齐步迈向冲掉一天的疲乏的热水澡,迈向“别离”与“归程”,所有人都被一种共同的喜悦与共同的感伤联结起来。这汇成了一股奇大的力量,在我的胸腔里游窜,注入了我的歌声中与我们的歌声中。
3
九月十四日,回到学校后,我又开始了忙碌生活——在排满了日程的生科院活动中,见缝插针地收拾寝室,并且抓紧时间联络目标院系的同级同学们和学长学姐们,研究怎么选课。与此同时,我还要把欠朋友们的饭安插在这几天里。
这可谓是忙碌又不充实的几天了,每天都感到什么都没干,但每天都忙到脚都沾不了地。但这几天仍然有一些值得记录的东西。比如,开学典礼上,和旁边的男生聊了一上午人生(在北大,最不缺的也许就是跟你聊人生的人了),根本不知道老师们讲了啥;再比如,在生科的各种大会上,一排的女生一起疯狂淘宝,同样也不知道大会讲了啥。
九月十六日过后,我便正式开始了我的遭罪生活——补退选。北大的选课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预选,第二阶段是补退选,其间会有跨院系选课名额开放,第三阶段就只能补选了。预选阶段就是著名的“海淀区大赌场”,除了各院系的推荐课程(主要是学科基础课程、专业课程和政治课)以外,其他的课(英语课、体育课、通选课等)都需要投点,每个人的总点数为99,点数投的越多,选上的概率越高。需要提出的一点是,即便是推荐课程或者是你投了99点的课程,也不是100%选上的;相应的,即便你投了0点,也不是100%选不上的。
北大要求一学期选14-25学分,每一学分一般对应一个学时(50min)/周。考虑到毕业有总学分要求(各院系不同,分布在130到150之间),并且,大四会有很多时间外出实习、选课会很少,我几乎没有听说身边有人选了20学分以下的。生科院的同学尤其夸张,大多数人都选了23+学分。(事实上,第三轮选课时,生科教务也“原形毕露”,表示会手动为没选满20学分的同学补课。)而失学儿童我,在第一轮选课时,在只选了18学分的基础上,还抽签被掉了三门课,于是只剩下11学分。抽签结果出来之后,我便极其焦虑,深陷于没课上的绝望之中。
第二阶段就是拼手速的时候了,你要满员的课程空出来名额以后,在众多抢课的人中凭手速脱颖而出。然而,第二阶段开放以后,我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挤进北大校园网的“土豆服务器”(小声BB,这是咱们对它的垃圾稳定性的嘲讽),并且一无所获,只好将就选了个没选满的通选课经济学原理(4学分)。尽管学长学姐和公众号鸡汤都安慰我说:补选没有你想得那么难,只要一直刷是肯定能刷上的!但我还是感到异常恼火。这几天在对着手机疯狂刷新的间隙,时不时仰天大恸:“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有没有人退课”或是“有没有放名额”上,实在是太让人感到糟心了。这之中,自己能把握的部分,就只是一些毫不考验脑力的体力活(刷新),只需要忍耐无聊的能力。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将就我的15学分,过一个退学线上的学期吧?我决定一定要选上一门英语课。在九月十七日,也就是第一轮预选结束后的第一天,也是正式开课的第一天,我去旁听了Todd Forsyth老师的美国政治制度。课上倒还好,我勉强可以听得懂他和同学们在讲什么,尽管自由交流时间我表现得非常愚蠢,十分不习惯英语表达。值得一提的是,我还通过这门课认识了一个口语大佬小姐姐,她教了我怎样操作手动选课,手握15学分的迷茫的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雪中送炭是最难得不过的了;有时候你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的。
到了课下,我需要给老师说明手动选课的一些事宜,我双手端着自我感觉还可以的口语就上去了。也许在同学面前表现愚蠢我还可以强装镇定,但在外籍老师面前,我感到自己每扭扭捏捏地挤出一个单词,我怀中端着的口语都在往下掉——常常想到了一个表达,却感到它已经掉到了地上,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弯腰把它捡起来,顺便找找地上有没有一个缝儿可以让我钻进去。
英语课结束以后,我感到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像一尊行尸走肉一样走到了宿舍区,没有迷路还要多亏小姐姐大佬带着。这一天的我,被self-conscious安排得明明白白。在另一节课“古希腊罗马历史经典”上也是这样,虽然我并没有起来发言,也没有跟老师说一句话,但是老师每提一个问题,我的心里都会“咯噔”一下:啊,不会要我来回答吧!我可是一个弱鸡理科生!
这一天晚上,我打开古希罗的课本《伯罗奔尼撒战争史》,竟然感到无从下手。这一刻我才感到,我一直调侃自己的那一句“弱鸡理科生”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第二天晚上,持续到了一门叫“西方政治思想(现代)”的课上。我一进入教室,就被同学们占座的疯狂惊呆了——提早一个小时去,座位都已经占得满满当当的。我还见识了便利贴占座这种骚操作——便利贴上写了课名和时间,可以看得出这是提早了多久来占座了。北大同学的求知欲和西政思的受欢迎程度让我感到震惊。
这门课只有150人的课容量,却搭配了偌大一个讲厅般的教室。我就坐在讲厅的中部。老师开始讲课后,我还有些不明情况。只见身边的小姐姐们,或指尖翩跹地在键盘上突突突,或埋头苦干奋笔疾书,感觉像是把老师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我也打开了电脑,开始认真做笔记。
第一节课的内容用两个词就能概括:“政治”和“现代”。仅凭对这两个词的解释,吴增定老师就把我领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在疯狂敲击键盘的同时,我似乎听到了大脑飞速运转的轰鸣声,还伴随着对眼前黑暗、未知世界的不断开掘——这实在是太久违了!一节课下来,我竟然感到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在这一刻,先前所有的糟心,以及再往前所有的压抑,全都烟消云散了;在这一刻,我感到我经历的所有苦痛,以及我即将经历的所有苦痛,都有了意义;在这一刻,我心里那个隐隐的担忧——我对哲学的爱好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终于在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西政思下课后,激动地拍照留念4
后来的几天,我在操作补退选的同时,开始艰难地适应大学节奏。北大的校园并不大,虽然号称可达隔壁的四分之一(微笑),但去掉北边那一大片平常都不去的景区(博雅塔、未名湖)以后,教学区和生活区就被成功安置在了南边那一块儿逼仄的地儿,平常需要走的最远的距离也大概只需要二十分钟。(但是!生活并未因此显得逼仄,反倒便利得多!)因此,几番下来,我竟然可以很快做到不迷路了。也许是因为来自“大学式高中”成都七中,并且学竞赛的生活跟大学生活更是极其类似的;我以自己能够觉察到的速度适应着燕园的所有,同时逐渐爱上燕园的所有。尽管偶尔还会为毫无进展的补退选而担忧,我至少已经知道自己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到了第四天,一节思修课更让我感到,在北大,所有平凡的东西都不平凡。
我是抱着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脑的心态去听思修课的,然而结果是,在其他大学里都被用来写高数作业的这种政治课上,我只深深地为张会峰老师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似乎是牢牢地把住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笑穴,课上了三个小时,他也妙语连珠了三个小时,玩儿梗玩儿得比我们还溜!他的调侃甚至可以让同学们在大笑之后,松开捂着肚子的手鼓掌!
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课上一个表达的环节,让我们说说来大学以后遇到的困惑。也许是在笑声的感染下,我下定决心要战胜自己的self-conscious,哪怕一次也好。于是我举起了手。回答时,尽管我的self-conscious又复苏了,并且一直对我的措辞指指点点,但也不算狼狈。坐下以后,我的self-conscious还兀自不停地挑我刚刚的表现的毛病。张老师却接过了话筒,真诚地看着我,在一百多人的课上,只对我一个人说着:“我当时大学还不是理转文,大学前学过唯一的文科知识还只有语文。理科生适应不了文科那都是不存在的。别担心。”云云。
那一刻,我感动极了,胸膛里淙淙地流过了暖意,self-conscious也奇异地在此刻消失不见了。
九月二十一日,跨院系选课名额开放以后,我如愿以偿地刷上了高数B和哲学导论。虽然这个时候还是没有选上英语课,但我至少不在退学的边缘徘徊了(微笑)。尽管非常不舍,我还是把西政思退掉了——哲导一门哲学课就够我喝一壶了,更别提充斥着大三哲学系学长学姐们的西政思。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把我虐出花样的哲导课。九月二十五日是第二次课,也是我去听的第一节。让人感到崩溃的是,哲导第一次课就有课前阅读(其他的课程第一节课基本讲不了啥呢!一轮结束后选课的人都没有完全定下来!),第二次课就有作业!如此一来,再加上听第一次课的录音,看第一次课课后阅读、第二次课课前阅读,以及完成概括作业,我竟然在九月二十五日的第一节课之前,在这门学科上花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其实,大概就是哲导的压力逼着我把那些学术专著硬啃下去,并且在这过程中不断调整方法策略。在耗费了几倍于文科生的时间,完成了哲导的任务后,我竟然有一种“痛并快乐着”的愉悦。
哲导第一节课还是让人欣喜的:猛大(李猛老师)就是猛大,名不虚传;讲述清晰,旁征博引,让自己感到课前看的都是瞎看……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课前一个小时,门口占座的人就排成了长龙;本来应该有不少空位的教室直接爆满,过道上摆满了凳子,甚至有人席地而坐(主要原因是有特别多人来旁听);课间听他回答同学们问题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课下他回答同学们的问题,更是一直讲了一个半小时!(坚持听完的我饿得两眼发黑,听完以后食堂都关门了!)
而关于我最后怎么选上英语课的,这就有点说来话长了。Mr. Forsyth没有因为我的口语就嫌弃我、不给我手动选课。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事实上,外籍教师的课不能手动选。绝望之余,我把目标换到了“美国重要历史文献选读”上。我去旁听的第一节课,惊讶地发现,这里只有27张桌子,并且每人配了台电脑,空间逼仄。我再次感到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手动选课相当于强行多加人,但这个教室总不可能强行多加台电脑吧?!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向老师打听,没想到她一口应承下来。但她还是让我继续刷着课,并且表示大概率能刷上的。
然而,我五加二白加黑地开着刷课机,课还是没有刷上。(以至于我到后来就开始怀疑,“刷课机”这种东西,是某个希望自己能选上课的程序猿,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而使出的迷惑战术。)为此,我在补退选关闭的前一晚,特意给英语老师发了邮件。她给了我肯定的回复,只表示到时候我可能没有桌子和电脑。诶,没有就没有吧……我这下才安了心。结果没想到,第二天早晨,就在第二次英语课的课间,在第二阶段结束的最后十分钟,我,刷上了课!我超兴奋地告诉了老师,手舞足蹈,她微笑着恭喜我:“那你就可以有桌子了。”
就这样,我在经历了“连续一周疯狂刷新一无所获”“两次尝试操作手动选课但都没走到最后一个步骤”“跨院系的两门课全部成功”和“压哨绝杀”后,由“一轮下来只有11学分的退学状态”走向了“理想课表的人生巅峰”!这一刻,我深切地体味到(说句老生常谈的话):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有志者事竟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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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到了九月二十六日。生科院的同学们大都在一轮把课选好了——废话,培养计划那么多课全是“推荐”——并且,由于前几周不上实验课,他们好些人已经过了将近两周的养老生活。而我在这一刻才把大一上的框架确定下来。
总体而言,回到学校以后,就不再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再让我继续之前学生骨干的职务,我也有意地没有去参加什么社团,而规划把学习作为大一的主要任务。因为自己有转系的需求,格外地看重绩点(GPA)。(插一句,大概是由于“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学术纲领,在北大转系并不难,比隔壁容易多了。尤其是,除了少数大热专业,其他的都可以说是很容易了。但显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应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如果说这之前,在学习的同时还因为选课有分神,确定课程之后我就可以说是一心扑到学习上了。因此,接下来几天,就是平淡无奇的学习生活。愈发觉得经济学无趣,而在哲学和历史的海洋中继续“痛并快乐着”。
认真做着每一节课的笔记,认真完成作业,认真复习,认真看书。每晚离开教学楼,都是在十点二十听到那段“赶人”的广播以后,并且那广播还操着一口让我抓狂的英语口语。更糟糕的是,在北方秋季的夜晚,走回寝室的每一步都冷得发抖,并且一路都在被“虐狗”。终于,回到寝室,我长吁一口气——每天那一刻,我都会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累。尽管这样,一觉醒来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每一天早晨都会感到今天会学更多东西,会离理想更进一步,因此每一天都有盼头。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我来说,比起高三,在大学做到“勤奋”反而容易多了——学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愉快地发挥着主观能动性。
6
在燕园的第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信息密度如此之大的一个月了。此刻的我抓着国庆的尾巴,记录下我如何在这一个月把爆炸的信息尽力咀嚼、勉强咽下,如何在新的环境里调试我的系统;此刻的我被缠绕在新的困扰中,细数九月的小确幸,也开始相信:明天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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