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什么植物像袋鼠
一路上,甲甲猫越想越生气。由由鼠长啥样,他不知道。不过花园东门口附近的那座房子的阳台,他去过两次。第一次是拿走绿萝,第二次是归还绿萝。现在是第三次,此行的目的就是掐死这只小耗子。
他检查自己的装备,爪子尖锐度满格、牙齿锋利度满格、四肢灵活度满格。他信心十足地走着。突然,他被一个“原生态”的安乐窝叫停。
“这小窝很温暖吧?”一旦问题出现,他希望立即给出答案。晚一分钟也不行。
这是棵高大、苍老而慈祥的银杏树,上面的牌子显示它已经1010岁。牌子下面有个天然的树洞。
既然是一棵古老的银杏树,说不定和奶奶的遗言有关。甲甲猫跳进树洞,试了试深浅,至少可以藏三只肥猫!刚好容得下他们全家。他搜洞底,里面是软软的草垫。躺上去很舒服。
“这是我的小窝,因为是我最先发现的。”他躺在树洞里,翘着二郎腿说。
“我要在这里挂牌子,上面写着甲甲猫的小窝……”他的身子探出树洞指着想象中的牌子说。
“不!”一个说“不”的声音坚定地砸下来。
“噗通!”甲甲猫身体失衡,一头栽在地上。
“谁呀?”他站起来问,“谁说的不?”
没有回答。好奇心占上风。他立着耳朵高度警惕。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要倾耳聆听。
他走到银杏树的背面,远离花园东门口的方向。这有一条静悄悄的小路,小路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植物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哇呜——哇——”植物丛那边传来响亮的哭声,宛若一声春雷打破寂静。
“谁在哭呀?”问题接连不断地冒出脑瓜,甲甲猫的初心被覆盖。
“这不正是装神弄鬼的小耗子的哭声吗?”想到这儿,甲甲猫蹑手蹑脚走上前,突然听到谁说“好了”,他赶忙躲到槐树后面,踮着脚尖向前看。这一看,让他大失所望。
哭声来自一岁多的宝宝。他刚学会走路,跌倒了。他妈妈把他放在胸前的婴儿背带里。婴儿背带像温暖的安乐窝。宝宝停止啼哭。
甲甲猫眨眼,亮度自动下滑到最低。被宝宝欺骗的感觉让他有点不好受。他耷拉着耳朵一步步返回树洞。
突然,刺耳的哭声再次响来。他判断是宝宝啼哭的地方。
“他又摔倒了?”甲甲猫问,“管他哩,我可不想被他骗第二次。”
“呜——哇呜——哇——”哭声断断续续,忽而高,忽而低,忽而又拐着弯儿……这不是宝宝的哭声,而是……是他!没错!是那只“吓死猫不偿命”的小耗子!因为这哭声差点吓破甲甲猫的胆儿,而且让他在山羊医生面前丢尽脸。
“我要报仇!不把这只该死的小耗子铲除人间,我誓不为猫!”甲甲猫的眼睛亮得要爆了。
哭声越来越近,听着怪瘆人。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再次躲到槐树后面。
哭声从高高低低的植物丛里传来,一刻都没有停,听得甲甲猫直打寒颤。
“哭,你抓紧哭!等会儿我报仇,你连哭的权力都没有。”甲甲猫说话像炒豆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哭声骤然停止,就在他说完那句话后。
甲甲猫左等不见动静,右等不见动静,只好走近看究竟。
“呜——哇呜——哇——”哭声像夏天的暴雨倾盆而来,把甲甲猫吓得又躲到槐树后面。这回,他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迅速钻进植物丛,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刚才明明有哭声。难道是老婆婆的鬼在哭?山羊医生说这个世界没有鬼。如果没有鬼,那哭声去哪里了?
“咚!”甲甲猫被植物绊倒,嘴巴磕到花上。他爬起来一看,竟然有好多花。
“是这些像口哨的花在哭吗?”他问自己。
被撞掉的花躺在地上。他想当然地认为是这些花在吓唬他,于是摘一朵踩到脚下狠狠碾压说:“叫你哭!叫你哭!叫你吓我!”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不等甲甲猫问,小精灵自报家门说,“我是袋鼠花家族里的代言人小袋。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
小袋的肚子气鼓鼓的,像个小袋子。
“我没有欺负你的同胞!”甲甲猫没好气地说。
“这朵,还有这朵,”小袋指着花朵说,“都是你破坏的。”
奇怪的是小袋没有指另外两朵。甲甲猫想,看来他没有冤枉我,于是说:“是它绊倒了我,好不?”
“这本来是袋鼠花领地,是你先闯进来的,好不?”
“它叫袋鼠花?”甲甲猫好奇地问。
小袋不理他。
“对不起。”小袋的沉默让甲甲猫反思。他意识到自己不该拿袋鼠花出气。
“没关系。”小袋原谅他,并且拾起花朵说,“这圆圆的袋子像极了袋鼠妈妈的肚子,里面仿佛装着袋鼠宝宝,所以叫袋鼠花。你摘下它,而且还踩了踩,里面的宝宝都受伤了!”
“怪我粗心。”甲甲猫想起刚才宝宝摔倒的时候,他妈妈把他抱到胸前的婴儿背带里,宝宝就不哭。原来婴儿背带和袋鼠花模仿的都是袋鼠。
“请问,袋鼠花为什么哭?”
“哭?那不是袋鼠花的哭声,而是由由鼠的哭声。”
“由由鼠?”甲甲猫惊讶得牙齿脱臼似的。他终于知道那只“吓死猫不偿命”的小耗子的真名实姓。
“是的,他看见宝宝摔倒又被妈妈抱起的情景,也许想起老婆婆昔日给予他的爱和温暖,所以很悲伤。”
“喵——他为啥中间不哭,后来又哭?”
“期间,他藏在袋鼠花下面,看见你不敢哭,等他看见袋鼠花,又想起老婆婆,于是忍不住又哭。”
“他呢?”
小袋友好地看一眼袋鼠花领地的尽头说:“不知道。”
那边是片小树林。
“我之所以现身早,是因为由由鼠也踩伤了袋鼠花。”
“那两朵?”
“对。”
“谢谢你,我找他算账去!”说完,甲甲猫气呼呼走了,肚子气鼓鼓的,像是装着好几只袋鼠宝宝。
名称:袋鼠花
花期:冬春
花语: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12什么植物像火腿肠
甲甲猫跑进小树林。小树林不是面积小,也不是树木小,而是昵称,相当于九十岁的老爷爷称呼九十岁的老奶奶为小妹妹一样。
其实,小树林的面积很大。树木与树木之间排列整齐,茂密的叶子手牵手。如果没有叶子们相互连接,那么天空就会显得格外宽广,气味显得格外纯净。任何气味都会一下飞很远,尤其是烤火腿肠的香味。
“喵——”甲甲猫深吸一口,瞬间被“击中”。
小时候顿顿吃猫粮。有一天,他厌倦了,特别想吃鱼,于是开始绝食。猫爸吼他、骂他,吩咐全家“隔离”他,并且预言只要饿上三天三夜,甲甲猫连白菜帮子都吃得一丝不剩。
甲甲猫赌气不吃任何东西。到第四天,猫妈亲自喂食,他不吃。他吐酒一样把食物吐掉。猫妈抱怨老公说,儿子要是饿死了,我跟你没完。猫爸后悔了,无论猫妈怎样抱怨,他都闭口不申辩。
为了让儿子吃饭,猫妈直接表白说,甲甲,你是妈妈的好宝贝。妈妈爱你。你吃一口,好不?甲甲猫继续沉默,继续绝食。猫妈又说,你不吃,我也不吃。到第五天,猫爸妥协了。下班回来,给儿子买一条炸鱼。
甲甲猫绝食胜利。在这场父子大战中,他的盟友——奶奶功不可没。这是他和奶奶之间的秘密。奶奶每天给他一根火腿肠,用一根竹签插着。烤得刚刚好的火腿肠,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油水浸透在密密实实的肉里,馋得他口水流老长。每次吃完,他乖乖洗手、刷牙,伪装成没有吃过。这时,奶奶已经打开天窗,让火腿肠的香味跟着风儿私奔……
除了奶奶,没有谁这样疼他、爱他。他绝不辜负奶奶。眼下,他得先搞明白一件事,谁在偷吃烤火腿肠?
无论是谁,只要被我逮着,就得见面分一半。走着走着,气味忽然消失。前面的垃圾车在搅局。车厢里的臭气覆盖了所有好闻的气息。等垃圾车走远,烤火腿肠的香味仿佛被绑架,再也没有露脸。甲甲猫徘徊不定,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这让他犯难。他不甘心地抽鼻子、吸气息。最终徒劳无功。
没有目标,甲甲猫心灰意冷地行走,恍惚看见什么动物“嗖”的一声从前面跑过。是谁?首先排除兔子,因为刚出生的兔子都比这家伙体型大。其次排除同类的猫,因为猫也比他体型大。再次排除刺猬,因为刺猬速度太慢。这家伙是一只比兔子小、和兔子速度差不多的动物。难道是该死的小耗子?不可能。他在袋鼠花领地见过我,早已经吓破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无论是谁,只要被我撵上,就视对方为好友。总之,一只猫在诺大的花园里没有一个朋友或者玩伴,就像树木与树木之间没有叶子,没有牵手和拥抱,显得空落落的。想到这儿,他友好地喊:“朋友,你别跑了!”
对方没有回应。
“朋友,你闻到烤火腿肠的气味了吗?刚才整个空气都香喷喷的……”
小树林鸦雀无声。
“我叫甲甲猫,你叫什么名字?”
“嗖嗖嗖”——对方飞快跑了。
甲甲猫追随而去,直到跑出小树林,迎候他的是一汪湖水。
湖岸边,除了几棵枯黄的芦苇外,还有一种像水妖似的植物在风中摇摆,貌似只有茎干。
湖水比较深,假若猫站在水里,会像石头一样沉下去。他只好望“水”兴叹。这会子,已经把追逃由由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呜……”
“水妖?”甲甲猫吓得匆忙离开,因为失魂落魄,一脚踩空,翻个跟头。
“呜——哇呜——哇——”
他仔细一听,这哭声好熟悉。哭者总是上气不接下气,哭声忽而高、忽而低、忽而又拐着弯儿……
甲甲猫的肺都给气炸了。
“又是那只该死的小耗子!看我不活剥你的皮!”说完,甲甲猫恨得牙齿都快咬断。
他顺着哭声而来,只听由由鼠哭诉:“呜——哇呜——哇……你对我……那么好,每天给、给我……一根……呜——”
哭声是从一顶绿色的遮阳帽里传出来的。甲甲猫看不见由由鼠。他悄悄走近对方,忽然闻到近在咫尺的烤火腿肠味,几乎把他香晕。
“呜——哇呜——哇……”由由鼠又开始拐着弯哭。
“给你一根什么?”甲甲猫一把抓住绿色遮阳帽问,并且扭着脸努力不闻近在咫尺的烤火腿肠味。
“一根……一根……”由由鼠哭得哽咽。
“快说!不然我掐死你!”他命令他。
“咳咳,咳、咳……”由由鼠要断气。
甲甲猫连忙放松手劲。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首先满足的是自己的好奇心。
“一根烤火腿肠,就像这样插着……”
甲甲猫想当然地以为这茎干上插着的是火腿肠。他咽了咽口水。
由由鼠的胡须上残留一丝烤火腿肠肉丝。证明空气中的香味来自这里。他狡黠地说:“其实这是烤火腿肠,挺好吃。”
甲甲猫不知不觉松了手劲。他对茎干上的火腿肠产生浓郁的兴趣。
“闻着好香啊!”甲甲猫咽口水说。
“是的。”由由鼠应和着,闪开身子拔腿就溜。
甲甲猫猛一抓,抓到的是那顶绿色遮阳帽。
这是甲甲猫与由由鼠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仍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从这一刻起,他们结下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
甲甲猫愣在原地,错失活剥小耗子的机会。他动情地看着岸边一根根立着的烤火腿肠,味道是那么香!
“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的火腿肠!”甲甲猫跃跃欲试,找一根枝叉,把火腿肠搂到怀里。其中一根不听话,弹出去又旋即返回来打到他的脸。
“讨厌!”他下嘴去咬“竹签”。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在背后命令道。
“你是谁呀?”甲甲猫吓一跳,将到手的火腿肠又弹出去。他耐心地用树枝去搂那根“竹签”似的茎干。根本不在乎来者是谁。
“你好!我是蒲草家族里的小蒲,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小蒲走到甲甲猫身边说。
“谁欺负你的同胞?我正在拿我的火腿肠。”甲甲猫专心地说。
“它不是火腿肠,不能吃!”小蒲正儿八经地说。
甲甲猫一愣,搂着的茎干又反弹回去。他生气地说:“都怪你,你赔我的火腿肠!”
小蒲说:“甲甲猫,火腿肠是肉做的。这不是肉,而是蒲草的花儿和果实。”
甲甲猫心想,是呀,刚才爪子碰到一下,不像肉。但他是一只特爱面子的猫,于是假笑一声说:“喵呵呵,我知道,我看它像蜡烛,准备拿回去照明。”
“甲甲猫,让你歪打正着,蒲草另外的名字叫水蜡烛、水烛和香蒲。”
“这还用说,我是谁呀?我是聪明绝顶的甲甲猫!”甲甲猫自夸道。
“噗通”那根被“撸”了两次的果实断了,掉在水中。
“这不是我干的!真的,是它自己……”甲甲猫立即申辩。
“没关系,这根就送给你照明。”
“谢谢你,小蒲!”甲甲猫转身就走。他深情地嗅着蒲草棒棒,有点遗憾地说,“你为什么不是烤火腿肠哩?刚才那个熟悉的味道难道是从小耗子的嘴巴里发出的?”
他忽然感觉上当,这个仇非报不可!
名称:蒲草、香蒲、水烛、水蜡烛
花期:6~9月
花语:卑微
13什么植物像乌龟
走出小树林,甲甲猫直奔花园东门口的方向而去。他认为小耗子已经躲到家里。
一只黄蝴蝶时而像导游,在前面举着小黄旗招呼他;时而像舞蹈演员,为他翩翩起舞。
甲甲猫的心情好极了。春天来了吗?他放慢脚步开始参观。
可不是么!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点,地里不怕冷的阿拉伯婆婆纳就张开双臂拥抱大地。其貌不扬的它静默地开出一朵朵小蓝花。一旦开花,周围就热闹非凡。
可不是么!有花儿的地方,虫儿不会缺席;有虫儿的地方,鸟儿不会缺席;有鸟儿的地方,树木不会缺席;有树木的地方,土地不会缺席。这时候,冬眠的动物们似睡非睡,一个个赖在床上,心里却盘算着在春天的舞台上表演什么节目。
可不是么!最先登台表演的应该是黄蝴蝶。
黄蝴蝶起起伏伏,挑逗得甲甲猫去捕捉。一向雷厉风行、金戈铁马的他忽然变得轻歌曼舞、婀娜多姿起来。当黄蝴蝶缓缓落向花朵时,他尽量把笨拙的身子藏起来,轻盈地伸出爪子去捏……
黄蝴蝶飞走了。甲甲猫不甘心地跟着。黄蝴蝶从一把生锈的废钥匙上飞过。看见钥匙,甲甲猫顿时清醒。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是寻找宝贝。
接下来,他把自己当作剪草机,顺着一个方向来回寻找。嗯,那件宝贝一定在安然地等着他。
这想法让他兴奋得像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炸鱼,冒着热气。
他倾斜身子,绕着这条弯弯的小路奔跑。这项高难度动作,不亚于一列急速转弯的高铁,既要快又要稳。他乐此不疲,遗憾的是没有观众。
风儿吹动一片叶子,难道是为我喝彩?甲甲猫想当然地以为是观众在鼓掌。他抿嘴笑,不料乐极生悲被绊一脚,鼻子磕破。他低头一看,简直气死,原来是一块土疙瘩。他猛踢一脚,不料“气”极生悲,脚被踢肿了。他一瘸一拐地找那块土疙瘩报仇。哪知道,对方竟然是一年到头都穿着同一件格子衣的家伙!
“喵!”甲甲猫气愤地说,“你这只乌龟,干嘛绊倒我!”
乌龟的四肢和脑袋裹在坚硬的格子衣里,被身上的铜墙铁壁保护,没有受一点伤。
“你别装聋卖傻,好不?”甲甲猫竭斯底里地问。
在这个舞台上,只有甲甲猫自己表演。他的怒火让四周的温度升高两度。本来还是花蕾的阿拉伯婆婆纳“吱”的一声绽开。
甲甲猫用棍子狠狠戳乌龟的脑瓜说:“听见没有?你给我说话!”
乌龟被戳醒。他把千斤重的小脑瓜无比缓慢地伸出来,慢条斯理地问:“请——问——你——找——谁?”
甲甲猫把上面的话重复一遍。
“抱——歉,我——睡——着——了……”乌龟如实回答。
听完乌龟道歉,甲甲猫一瘸一拐地走了。走到僻静的地方,专注地舔那只受伤的脚。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乌龟并没有错,是他先踢人家。但他总不能说“都怪我自己”,那样脚会更疼。
他伸着细长的腿,眼睛射出自恋的光芒说:“喵,我的腿真美啊!”
“吱哈哈哈”,又一朵花蕾绽放了吗?可是地上明明没有阿拉伯婆婆纳呀。
这熟悉的笑声存在记忆库里,他毫不费力地找出它的主人就是暗中的嘲笑者。
“咚!”一个圆球球击中他。
“谁呀?”他问法桐。法桐树上的果子已经陨落干净,枝条上钻出毛绒绒的嫩叶。
显然,这个圆球球是偷袭者的子弹!
“你是谁呀?有能耐,你给我站出来!”甲甲猫看着乌龟的背影。
“吱吱吱……”,一串特别刺耳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股臭气熏来。甲甲猫回头,发现由由鼠正撅着屁股朝他放屁,因为裤兜倾斜,里面的圆球球滚落出来。
这下把甲甲猫气死八百回!八千回也不止!由由鼠就是嘲笑声、跟踪者、偷袭者!简直奇耻大辱!他倏地站起来抓他。由由鼠拔腿就跑。在追赶过程中,甲甲猫祸不单行,又被什么东西绊倒。他低头一看,是一块土疙瘩,是千真万确的土疙瘩。他捡起土疙瘩砸向由由鼠。无奈,土疙瘩被绳子绑着,故意跟他作对,他拿不走,于是使劲拽……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
“你是谁呀?干嘛大惊小怪的!”
“你好,我是山乌龟家族里的龟龟龟。请你不要欺负我的同胞!”长得圆滚滚的龟龟龟不慌不忙地说。
“谁欺负你的同胞?”
“你不要狡辩,山乌龟的藤蔓都快被你扯断!”龟龟龟滚过来说。
甲甲猫后退几步,摊开手掌说:“这是土疙瘩……”
“土疙瘩轻轻一捏就碎,而山乌龟不会!这是山乌龟的根!”
甲甲猫暗中使劲,果然没有碎。
“它是捏不碎的土疙瘩!”甲甲猫无理辩三分。
“如果它是捏不碎的土疙瘩,就不会从根上长出来藤蔓!”龟龟龟又滚到藤蔓身边说。
“是它先绊倒我!”
“你瞧,藤蔓快断了。”
“哦,对不起。”甲甲猫看着藤蔓上的小嫩叶说。
“没关系。”龟龟龟原谅他。
“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山乌龟是植物,那它的根为啥长在外面?你看土豆,人家就长在土里。”甲甲猫好奇地问。
“哦,事情是这样的。”龟龟龟微笑说,“山乌龟是有名的中草药。天生我材必有用,它当然不想被埋没呗,所以……”
“你是说山乌龟有才华,所以土地容不下它!”甲甲猫撇嘴说,“它好自恋。”
“呵呵,让你歪打正着。山乌龟的另一个名字叫地不容!”
甲甲猫笑说:“那当然!我是谁?我是才华横溢的甲甲猫呀!”
“吱”,又有一朵花蕾绽放了吗?甲甲猫扭头一看,由由鼠正在肆无忌惮地偷笑!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里根本容不下这只小耗子。
“小耗子!”说完,他疯狂地向由由鼠追去。
“甲甲?”不远处,传来猫妈的呼喊声。
名称:山乌龟、地不容
花期:4~5月
花语:未知(不妨叫才华出众)
14什么植物像钱串
当一只猫捧着一本书发呆时,藏在暗处的旁观者想,难道这一页潮湿了?需要晒干?
不是的。书页没有被翻动,是因为这本书的读者出了神,忘记翻页。
甲甲猫指着书里的动物币的图画说:“这是谁规定的,动物们干嘛要统一使用动物币?我觉得这不公平。我猫族可以用猫币,你鼠族可以用鼠币,她兔族可以用兔币,对不?”
低矮的灌木丛里有动静。
“我——甲甲猫,”他拍着胸脯说,“要发明一种猫币。”
旁观者在灌木丛里继续前进。
“当然喽,把我的头像印到钢镚儿上,让该死的小耗子瞅一眼就吓得屁滚尿流!”他比划说,“哼,我的口袋里有一大把钢镚儿,走起路来哗哗响,小耗子听到响声就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多美呀!”
“臭美!”旁观者说。
“我倒要看看,他还敢装神弄鬼不!”
“臭猫,你才装神弄鬼,你们全家都装神弄鬼!”灌木丛里的旁观者由由鼠说。
“谁在骂我?”甲甲猫立即抬头,周围一片寂静。
“对了,我在猫币中央再钻一个小孔,然后用线把钢镚儿串起来,挂到脖子上。”他捋着脖子说,“不,还是装进口袋里更好,因为我喜欢听响声。”
由由鼠靠近灌木丛的边缘地带。他捏着法桐果子准备投掷。
“咚——”
“谁呀?”甲甲猫惊叫一声。扭头一看,枯枝从法桐树上掉落,险些砸中他。他立即合上书,拍拍屁股就走。
那个圆球球还在由由鼠手里。
甲甲猫的幻想真大。口袋里明明啥也没有,他却幻想听到“哗哗响”的猫币碰撞声,步子走得格外雀跃,格外一蹦三尺高。直到偶遇那只兔子。
“你好!”甲甲猫主动打招呼。
兔子旁若无人地拿着放大镜,对准甲甲猫扫描。
“又要扫描。喂,好巧呀。我们做朋友,好吗?”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兔子收起放大镜说:“对不起,我没时间陪你瞎转悠。”
“你在忙啥?”
“这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就没关系呗。你有啥了不起的,”甲甲猫看着兔子的背影,怏怏不乐地说,“整天见谁都扫描,你以为你是谁?安检员?”
“有话当面说,不要背后说三道四。”灌木丛里传出一个声音。
“我才懒得背后说三道四。”甲甲猫突然回头问,“你是谁呀?”
寂静无声。
“喵?”甲甲猫想,“刚才,我自个给自个在说话吗?”
他又回到法桐树下,把书包随地一扔,开始画猫币。
隔着灌木丛,由由鼠看得一目了然。他的心痒痒的,好像被蚊子抓挠。那本关于动物币的书从书包里滑落。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着。
甲甲猫画错了,用涂改液抹上去重新画。画着画着,他的脸上有了笑容。这幅印着他头像的钢镚儿的画作,宛如涂改液,巧妙地把他的孤独给抹去。
书包悄悄移动,慢慢远离主人。
甲甲猫画完,随手去抓书包,结果落空。他回头发现书包“不在服务区”。
“谁动了我的书包?”他站起来环顾四周说,走到跟前,原来书包袋子上挂着“7”字形的枝条!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查看。
“嗖”的一下,由由鼠撒腿离开法桐。甲甲猫随后就追。追到低矮的灌木丛,由由鼠一溜烟地钻进去,不见身影。
甲甲猫趴到凹处,静悄悄等待着。灌木丛里没有一丝动静。突然背后传来“嘶嘶”声。他扭头一看,书包仿佛长了腿,正依依不舍地向着另一个方向慢慢远离。
“书包!我的书包!”甲甲猫大叫一声,迅速跑出来。由由鼠再次跑得无影无踪。甲甲猫在书包里翻找。那本书还在。
“你想看这本书,门儿都没有。”甲甲猫边走,边嘟哝。
“嗖——”一个法桐果子砸偏,击中地上的植物。叶子破皮,流出汁液。
“喵呀——我的动物币!”甲甲猫一眼看见这棵替他受伤的植物,惊讶万分。
“这是我的钱串!对,我的猫币就应该用这种方法串起来!”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掐断上面一串。
“住手,甲甲猫!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说。
“谁呀?”甲甲猫亲了亲钱串问。
“你好!我是钱串景天家族里的钱多多。你为什么欺负我的同胞?”一个戴着绿色的钱串帽子的小精灵问。
“钱多多……好多好多钱……我……”
“证据就在眼前,你休得狡辩!”钱多多指着他的手说。
“不是……是小耗子砸伤它。”
“但这串是你掐掉的!”
“这……”甲甲猫不想藏匿和毁灭证据,就如实回答说,“钱多多,我给你说实话吧,你根本想象不到,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的内心有多么惊喜、多么喜爱……”
“请你——不要打着爱的名义伤害它!”钱多多严肃地说。
“对不起!”
听到真心实意的道歉,钱多多长出一口气,当下原谅他。
“钱多多,它长得太像钱串啦!”
“让你歪打正着,它的另一个名字叫钱串。”钱多多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吗,把钱一枚枚串起来的历史是从秦朝开始的。当时,秦始皇把各国的货币统一起来,全国使用一种新货币。这种新货币是圆形的,中间有方孔……”
“为什么要统一货币?”
“当然是为了买卖方便,不然,怎么找钱、补钱呢?”
“对呀,我问你,全世界都用我的猫币怎么样?”
“你想制造猫币?”
“是呀……”
“我对此没有兴趣。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喜欢植物,要用眼睛,不要用爪子。每片叶子都来之不易!”钱多多余怒未消地说。
“你应该找小耗子算账。”
“我会的。”
这时,前面的灌木丛里突然扬起一缕灰尘,小耗子逃走了。
“这个还给你……”
“送你了。你把它插到土里,浇上水就能活。”
“这么容易!”甲甲猫端详着钱串说,“我计划种好多好多猫币。我要成为大款猫。”
“要想成为大款猫,就要用智慧去创造。”
“我比你懂。其实,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很有智慧的。”说完,甲甲猫捧着钱串,渐渐走远。
名称:钱串景天、钱串
花期:4~5月
花语:富贵、财源滚滚
15什么植物像螃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甲甲猫逛花园有了两件大事要做,第一件是寻找奶奶的那件宝贝,第二件是掐死由由鼠,报一报让他颜面扫尽的“哭声惊吓”之仇、“臭屁骚扰”之仇和“偷书未遂”之仇。
奶奶的宝贝必须找,自己的深仇大恨必须报。他喝两口汤,饭也不吃,就精神抖擞地走来。
花园还是昨天的花园,小路还是昨天的小路,变化不大。但在甲甲猫的眼睛里,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他轻快地走在小路上,眼睛里闪着充足的亮光。当这条小路走了一个循环时,他开始走另一条小路。就这样徒劳无益地走了俩小时,感觉有点疲惫,肚子像放气的自行车瘪下去,眼睛像三天三夜没合上,亮光仅剩一格。
不远处的红亭子像充电桩,频频向他招手。他像年迈而蹒跚的老爷爷,走走停停。突然,他完全停下,像扫地机自摸到充电插座一般。
“哇,一只螃蟹!”他惊叫,眼睛瞬间冲满电,亮度增加四格。
是的,是一只煮熟的螃蟹,被摆成一个螃蟹小孩。小孩的四肢是蟹腿,头是蟹壳,身体、眼睛和嘴巴都是蟹身上不能吃的东西拼凑的。蟹肉已经被啃光,但“送人玫瑰,手有余香”的香气还在硬壳里。
甲甲猫高兴过了头,没有仔细看就陶醉一番。
他的举动被躲在红亭子后面的由由鼠看得清清楚楚。由由鼠咧着大嘴,不出声大笑。哈哈,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下面请欣赏——猫族的甲甲猫贪吃鼠族的由由鼠的残羹剩饭。
原来这是由由鼠的恶作剧。他把螃蟹废物拼成一件艺术品。原计划拼成甲甲猫的样子,考虑到甲甲猫多心反而起不到效果,于是就拼成小孩模样。
“我开吃啦!”甲甲猫拿起蟹壳就咬,结果硬壳的尖刺扎到舌头。他翻看,是空空的蟹壳,里面一丝肉都没有。他抓起蟹腿去啃,却扎到嘴,疼得赶紧吐掉。他拿起蟹腿“安检”一遍,空空如也,没有一丝肉。
“这是谁干的?”他看着四周问。
当然,没有标准答案。
“肉哩,我的蟹肉哩?”甲甲猫大喊。
“吱哈哈哈!”由由鼠赶紧捂住嘴巴,但已经晚了。
“小耗子,又是你!”甲甲猫的仇又多一件。他脚踩油门,猛冲过来。
由由鼠火速闪开。
甲甲猫转动方向盘——脑袋,再次冲向由由鼠。由由鼠吓得撒腿跑进旁边的灌木丛。
甲甲猫追到灌木丛,没了方向。取而代之的是扑鼻的香气。他找到香气源头,原来是完好无损的蟹腿!这是千真万确的蟹肉!
他顾不得追捕由由鼠,就津津有味地咀嚼。蟹肉很嫩、很香,有一点点涩涩的麻辣味,有一点点清爽的香菜味,有一点点冲冲的小葱味……总之,一点点都不油腻耶。
他好久没有吃蟹肉。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第一次吃是前年春节,他们全家吃一只蟹。猫爸猫妈各吃一只最肥的蟹腿,蟹肉的香油从他们口中流出来。甲甲猫看着剩下的细长如线的蟹腿,委屈地大哭。奶奶立马哄他,把本来属于奶奶自己的那份给他。
想到这,甲甲猫呜咽地哭说:“奶奶呀,你是世界上最疼我的!呜呜,我一定完成你的遗愿,找到那件宝贝……”
他忽然想起小耗子正在附近幸灾乐祸,于是像拔掉电源线一样,立即停止哭泣。眼下,他的首要任务是报仇!他的仇增加到四件:“哭声惊吓”之仇、“臭屁骚扰”之仇、“偷书未遂”之仇和“螃蟹捉弄”之仇。
他越想越气,我聪明绝顶的甲甲猫,居然被一只小耗子捉弄,如果旁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丢尽我猫族的脸!
“喂,甲甲猫,你吃了我的螃蟹,我们和好吧。”由由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何时,他重新回到第一战场。
“喵呵呵,好呀!”甲甲猫假笑说。
由由鼠从柱子后面走出来。
甲甲猫目测距离,机会来了,他纵身一跃,上前就抓。
由由鼠声东击西,然后“嗖”的一下从甲甲猫的侧面逃出去。
甲甲猫不依不饶地追赶。追着追着,由由鼠跑进另一片开花的植物丛里。花朵艳丽而硕大。被由由鼠当作挡箭牌。
他在花丛里说:“你说话不算数?我真心与你和好。”
“我先问你,你的蟹肉哪来的?”甲甲猫高高抬腿,轻轻挪动一步。
“你别管!你觉得好吃不?”
“当然——好吃——”说罢,甲甲猫飞箭似的扑过去。
硕大的花朵掉在地上。
由由鼠溜之大吉。
“都怪这些花儿!”甲甲猫生气地掐花,没想到被扎一下。这些像一条条绿色的“蟹腿”的叶子上长满尖刺。
“哇,蟹肉!”甲甲猫拽掉绿色的“蟹腿”说。
“住手!”一个声音呵斥道。
甲甲猫回头。
“你好,我是蟹爪兰家族里的小蟹蟹,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身穿绿色盔甲的小蟹蟹说。
“你好!”甲甲猫佯装无辜地说,“这是由由鼠干的。”
“我亲眼看见你把蟹爪兰的茎扯断……”
“这是茎?笑话!这明明是叶子。”甲甲猫摊开手掌,看着绿色的“蟹肉”说。
小蟹蟹不理睬他。
“对不起,我看它像蟹腿!”
“没关系。”小蟹蟹原谅他说,“蟹爪兰的叶子已经退化,慢慢进化成茎。茎与茎之间彼此相连,像螃蟹的爪子,因此得名蟹爪兰。”
甲甲猫把花儿撩开说:“如果没有这些花儿,它像一只螃蟹,我叫它螃蟹兰好了。”
“呵呵,让你歪打正着。它的另一个名字叫螃蟹兰。”
“真叫螃蟹兰!”
小蟹蟹点头。
“这个,你把它嫁接上去。”甲甲猫有点难为情地说。
“不用,送给你。你可以拿回去做实验,插进土里,浇上水,看它能不能活。”
“你的意思……我试试。”说完,甲甲猫拿着螃蟹兰,小心翼翼地走了。
走不远,他回头说:“喂,小蟹蟹,请问蟹爪兰能吃吗?”
小蟹蟹亮光一闪,消失不见。
名称:蟹爪兰、螃蟹兰
花期:10~翌年2月
花语:锦上添花、鸿运当头
16什么植物像乌龟壳
四件深仇大恨摞在一起,就是一块铁疙瘩。甲甲猫用这块铁疙瘩一下子把由由鼠砸得稀巴烂。
“哈哈,哈哈……”甲甲猫从梦中笑醒,揉揉眼睛,伸个懒腰走出门。
早晨,因为露水的原因,叶子有点湿润,有点韧性。一些叶子堆在长椅上。甲甲猫认真剪着,把它们剪成艺术品。不大一会儿,有的剪成一弯月牙,有的剪成一朵小花,有的剪成男孩子喜欢的机关枪……他把它们放在椅子上展览,心里很得意。
突然,一阵短暂的飓风闪过,叶子们飞向四方,艺术品们无影无踪。什么情况?
甲甲猫吃惊的表情,像一尊雕像。他的脑神经发出微弱的信号:“这是12级风力的飓风?时长短得只有三秒?波及的面积只有甲甲猫这么窄?而且飓风过后,随之而来的暴雨不肯着陆,这不反常吗?”
相当反常。
又一阵短暂的飓风闪过,而且从反方向而来,像是刚才飓风的倒放镜头。身披风衣的由由鼠从甲甲猫的身后闪过。
甲甲猫的表情跌落,跌得连残骸都无影无踪。他立马追他,一边追,一边骂:“死耗子,原来飓风是你刮起的!你赔我的月牙!赔我的机关枪!今天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逮住你,把你撕个稀巴烂。”
由由鼠不还嘴,将所有力量都用在腿上。不过,他穿的破洞牛仔裤像是猫的同党,不听使唤,故意兜风,减慢速度。眼看甲甲猫离他只有三步之遥,由由鼠解开裤带,麻利脱下,把破洞牛仔裤扔向甲甲猫。
甲甲猫吓一跳,以为对方扔过来一枚炸弹,迅疾闪到旁边。破洞牛仔裤没有着陆,压在一片大大的绿叶上。叶子下面的茎干有竹干一般的节,有点像竹。当甲甲猫看到茎干下面纵横交差的深褐色的线路时,脸色苍白,立马倒退十米。这是导火索。千万小心!这里肯定有定时炸弹!
他趴在地上,目视前方,手里握着剪刀,企图剪断导火索。过了大约十分钟,定时炸弹没有爆炸。他的心蠢蠢欲动,于是匍匐前进。等靠近茎干时,他伸出剪刀,颤颤巍巍地剪其中一根深褐色的线路。线路韧性很强,剪不断。他后退几步,喘着粗气,让自己平静一会儿,然后再匍匐前进。等再次靠近茎干时,手抖得握不住剪刀,剪刀掉在地上。他仿佛听到秒针倒计时,将脸紧紧贴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滋滋滋”——忽然传来定时炸弹即将爆炸的催促声,他迅速后退,退到一个土坑里埋着头,才感觉到一点安全。
又十分钟过去。定时炸弹依然没有爆炸。甲甲猫又匍匐前进。等靠近茎干时,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闭上眼睛使劲,终于剪断一根导火索。他准备剪第二根……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
甲甲猫吓得几乎停止呼吸:“你是谁、谁呀?”
“你好!我是龟背竹家族里的龟背壳,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龟背壳头戴一种龟背帽说。
“小心,这里有定时炸弹!下面是导火索!”
“呵呵,这里没有定时炸弹,下面也不是导火索,而是龟背竹的气生根。”龟背壳笑呵呵地说。
“气生根?”
“对,因为气生根形如电线,因此龟背竹又叫电线草、电线竹。”
甲甲猫慢悠悠站起来,伸伸腿,屈屈膝,像平时伸懒腰一样,接着又趴下去匍匐,装作正在前进的样子,淡定地说:“我知道,我说的是叶子上面是定时炸弹。”
“叶子上面啥也没有。”
“不可能,方才……”
“哦,方才是由由鼠的破洞牛仔裤。他拿走了。”
“什么?”甲甲猫踮起脚尖看,上面果然没有东西。他走近又看,这片大大的绿叶,被谁剪得破破烂烂!
他说:“龟背壳,这可不是我剪的洞,这是由由鼠剪的!好好的绿叶被他剪得……”
藏在叶丛中的由由鼠一听这话,气得钻出头。
“对,这不是你剪的!”
甲甲猫点头。
“但是,这也不是由由鼠剪的!”
由由鼠拼命点头。
“是谁剪的?谁都不是。”龟背壳自问自答说,“因为龟背竹的叶子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龟背竹干嘛自残?它一定很忧郁、很自卑吧?”甲甲猫很不理解。
由由鼠点头,表示认同。
“不。恰恰相反,它的性格十分豪迈。”
“一点都看不出来。它不疼吗?剪这些椭圆形的小孔干嘛?是出气的么?”甲甲猫一连串问。
“哈哈,哈哈。”龟背壳笑说,“甲甲猫,你的问题问得好。我一一回答。”
由由鼠悄悄走近点,以便听得更清楚。
“在原始时代,也许它会感觉到疼痛。但为了活下去,它不得不忍痛割爱。”
甲甲猫认真听着。
“因为长期生活在热带雨林中,狂风暴雨常常来偷袭它。偷袭的首要目标是叶子。龟背竹为了活着,只好在叶子上面挖孔。当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时,部分雨水顺着小孔流下去,这样以来,暴雨对叶子的冲击力和伤害力就减弱。”
“哦,原来是为了漏雨。”甲甲猫恍然大悟。
“是呀,长久以来,龟背竹慢慢地适应环境,自然进化成现在的样子,叶子们才能安全地生活,从而不被雨水浸泡、腐烂。”
“那这些被剪成长条条的空隙也是漏雨的吗?”甲甲猫指着叶子边缘说。
“不完全是。这些深裂的空隙既可以漏雨,也可以跑风。热带雨林的狂风很大,为了保护叶子不被刮烂,龟背竹再次忍痛割爱,从叶子边缘往中心剪,剪成长条,使叶子有空隙,这样以来,当狂风来临时,部分狂风就从空隙间跑掉。”
“佩服,佩服!它怪聪明的。”甲甲猫由衷地赞叹,“它为什么叫龟背竹,难道和乌龟的背有关?”
“是的,这些小孔和深裂的叶缘与剩下的叶子之间,形成的图案像什么?”
“乌龟壳。”
“对,因为与龟甲极为相似,所以叫龟背……”
“又因为茎干像竹,所以叫龟背竹。”
“对对对。你很聪明!”
“那是,我是谁……”甲甲猫突然想起什么,改口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气生根。”
“没关系。它会自己再生长。”
“真好。它干嘛不直接长成树干呀?”
“因为龟背竹是藤本植物。”龟背壳问,“现在,你还认为他很忧郁、很自卑吗?”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它很可爱、很勇敢,而且具有开拓精神。”甲甲猫总结说。
由由鼠情不自禁地鼓掌。
甲甲猫看见他,怒火冲天,转身便追。
名称:龟背竹、电线草、电线竹
花期:8~9月
花语:充满活力、健康长寿
17什么植物像鸟
在阳光灿烂的上午,甲甲猫提着小礼盒,无比喜悦地从花园南门口走进来。他的家在南门口附近。
这引起对手的特别好奇和特别关注。不,由由鼠暗中盯着那个小礼盒。
“布谷——布谷,”一只布谷叫喊。仔细听,它的叫声是“盖住——盖住”。
为什么要“盖住——盖住”?管它呢。
甲甲猫高高兴兴来到草地中央的法桐树下。这棵法桐树是花园里的老住户,有些年头啦。树干粗壮,需要两个人才能抱得住。上面的枝叶茂密得像一片小树林。下面有一块石头,正好可以作祭台。
甲甲猫轻轻把小礼盒打开,从中取出鸟儿形状的奶油蛋糕放在祭台上。远远望去,上面站着一只鸟儿。走近来看,阳光有点晃眼,鸟儿蛋糕被光线蒸得冒热气。
由由鼠吞咽着空气,咀嚼着甜甜的香气,恨不得跑上去一口干掉它。
甲甲猫双手合十,口齿清晰地念叨:“奶奶,我是甲甲。今天是您的生日。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蛋糕,这是我专门给您买的鸟儿蛋糕。我希望它飞向天堂,飞到您的身边。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说完,甲甲猫连磕三个响头,然后闭目祈祷。
在他的幻想中,奶奶愉快地吃完鸟儿蛋糕,并且把他搂在怀里亲了又亲,亲得他满脸都是甜甜的奶油。他幸福地舔着自己的脸,不舍得浪费哪怕一丁点。
“盖住——盖住”布谷鸟的鸣叫打碎了他的幻想。
鸟儿蛋糕不见了!小礼盒也不见了!他抬头看向天空,布谷鸟欢叫着飞去。
“喵喵,我的蛋糕?”甲甲猫冲着天空喊,“那是我的,你这只该死的布谷鸟给我下来,还我蛋糕!”
布谷鸟飞得高高的、远远的,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甲甲猫气得要哭。这是蛋糕店里最好吃的,也是最贵的一款蛋糕。他不舍得吃,计划先祭奠奶奶,然后再吃。没想到,如意算盘打错了。
他心里又恼又恨又无奈,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愤怒地瞪着天空。瞪着瞪着,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笑了。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枝叶间变幻出许许多多金光闪闪的图形。奶奶的笑脸出现其中,仿佛在说,甲甲,你别生气啦。你的心意奶奶已经收到。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奶奶,鸟儿蛋糕你尝了吗?”甲甲猫问。
微风吹动树叶,奶奶的嘴巴里塞满蛋糕。
接着,一阵大风吹乱枝叶,奶奶的模样消失不见。
“奶奶,我明白。”他直直地看着树叶说,“鸟儿蛋糕不是布谷鸟叼走的。因为叼着食物的布谷鸟不能鸣叫!对,偷走鸟儿蛋糕的另有他人!”
甲甲猫倏地站起来,眼角闪现熟悉的小礼盒。他走到跟前一看,里面是空的!
地上的蚂蚁像拔河比赛一样,沿着一条隐隐约约的细线忙碌着。甲甲猫顺着这条细线来到一棵大柳树旁。有个家伙正在美美地吃着鸟儿蛋糕。蛋糕上的鸟头已经被吃掉,脖子已经被吃掉,长长的翅膀已经被吃掉,只剩下一对爪子和细细的长腿……
甲甲猫气得要晕过去。他冷静片刻,趁着敌人陶醉的时候,一棍子挥过去。由由鼠吓得噎住,都忘了逃跑。可惜,甲甲猫使劲太猛,棍子没有打中敌人,而是打在柳树疙瘩上,因此折了好几段。
“我死定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天敌,由由鼠吓得“咯噔”一声,把堵在喉咙里的奶油给咽下去。
甲甲猫一个巴掌拍过来,由由鼠躲闪太慢,猫的尖指甲像铁钉一样扎进敌人的肉里,拔都拔不出来。
“呜呜,哇……奶奶,祝您生日快乐!”由由鼠哭说。
“你奶奶的生日也是今天?”
“呜呜,哇……我奶奶死得早,我没有见过她。”
“那你给谁祝生日快乐?”
“你的奶奶呀,我不是也应该喊奶奶嘛。”
“你跟踪我?”甲甲猫想,我跪拜的时候,祭奠奶奶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偷看,也是在这个间隙,他偷走鸟儿蛋糕!
“我没有。你看,四周的房子和围墙都拆光了。我现在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我是花园里的一只流浪鼠……”
“他们没有给你拆迁款?”
“没有。房子是女主人的,我没有继承权……”
布谷鸟又飞过来叫,甲甲猫仔细一听,布谷鸟的叫声是“盖屋——盖屋”。
“哦——”甲甲猫的爪子举到空中摊开说,“原来布谷鸟提醒你盖屋……”
“……”由由鼠忍痛逃脱。
甲甲猫没有去追,反而蹲下身子,把残留的鸟儿蛋糕的爪子和细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
舔完最后一星半点,幸福感和仇恨感同时在肚子里膨胀。
幸福感来源于鸟儿蛋糕,仇恨感也来源于鸟儿蛋糕。现在,他的仇已经升级到六件:“哭声惊吓”之仇、“臭屁骚扰”之仇、“偷书未遂”之仇、“螃蟹捉弄”之仇、“破洞牛仔裤疑似炸弹”之仇和偷吃“鸟儿蛋糕”之仇。
六件深仇大恨啊!件件都足于让他在猫族的任何一只猫面前抬不起头。只有把敌人灭掉,这些丑闻就会一了百了。
甲甲猫拿定主意去找由由鼠。他不是没有家嘛,那就在花园里逮住他。
“布谷——布谷,”那只布谷鸟飞过,貌似“盖屋——盖屋”。
布谷鸟的叫声,提醒甲甲猫刚刚冤枉了它。
“对不起,布谷鸟。”甲甲猫望着布谷鸟的背影道歉。
“喵哟!”他惊叫一声。一种像细圆锥一样的植物扎疼他。
“什么狗屁植物,竟敢欺负我甲甲猫!”说着,他就去撇断它,它像一个船舱,从里面又长出像丹顶鹤头上的红红、黄黄的花朵。
“管你是什么植物,谁让你扎疼我!”说着,他使劲扭它,却不小心被一根尖刺扎到。
“喵哟!疼死爷爷啦!”他立即松手说,并且自称是这种植物的爷爷。
他揉揉痛点,换了换位置,生气地说:“好,你给我等着!”他重新撇弯它,但它依然很坚硬,甲甲猫不得不用最锋利的牙齿去咬……
“住口,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
“你是谁呀?”
“我是天堂鸟家族里的天天。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天天长得又瘦又高,头上长着像花朵一样的红红、黄黄的立体头发。
“什么意思?我欺负它?”甲甲猫想狡辩。
“是呀,你差点咬断它。在这儿。”天天指着猫的牙齿痕迹说,“它的名字叫天堂鸟,也叫极乐鸟。我是它的代言人。我要保护它。”
“你来看,你来看,是它先扎伤我!”甲甲猫告状说。
“这是天堂鸟的地盘呀。一定是你先闯进来。天堂鸟为了自己不受伤害,故意长成这样子的。”
“天堂鸟?还叫极乐鸟?”甲甲猫故意转移话题说,“怎么会有植物叫这种名字?”
“因为它长得像天堂鸟、也像极乐鸟呀,又因为长得像鹤,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鹤望兰。”
“对不起。天堂鸟没有茎干?”
“是的,它直接长出长长的叶柄。”
“天天,那我问你,人间真的有天堂鸟吗?会飞的那种?”
“有呀。天堂鸟拖着长长的尾巴,舞动着美丽的翅膀,轻快地飞向蓝天。”
“是的,的确有点像小鸟。”甲甲猫观察过后问,“它能把我的祝福带到天堂吗?”
“什么祝福?”
“今天是我奶奶生日。我祝我奶奶生日快乐!”
“会的。”
“可是,可恶的小耗子偷吃我给奶奶准备的鸟儿蛋糕。”
“其实,奶奶听到你的祝福,比吃了鸟儿蛋糕还高兴,因为她知道你在想念她。”
“谢谢你,天天。你知道吗,我可不是一只好欺负的猫,我要找由由鼠算账去,让他怎么吃下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说完,甲甲猫气呼呼地走了。
天天望着他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
名称:鹤望兰、天堂鸟、极乐鸟
花期:12~翌年2月
花语:自由洒脱、比翼双飞
18什么植物像屁股
这两天甲甲猫没有来,花园里好像少了什么。躲在暗处的窥视者频频探望南大门。
半天过后,甲甲猫才出场。他穿着宽松的长衣服,长到可以盖住腿。走路走得超慢,好像缺失两条腿。
“甲甲猫怎么了?不舒服吗?”窥视者自问。
恰巧这时,甲甲猫幻想着正在被关心,于是流着眼泪给出标准答案说:“我还能怎么了,都怪我老爸!”
他常常这样撇不清哪是幻想,哪是现实,十分投入地自说自话。说着说着,他的脚步偏离主干道,在一个幽静的地方躲着哭泣,而且是站着、踮着脚尖。
这种哭姿很特别,别人哭泣,要么坐着,或趴在桌子上,或趴在椅背上,或勾着头;要么屁股朝天趴着;要么四仰八叉躺着……总之没有站着、踮着脚尖哭的。不仅如此,哭声也很特别,仿佛在漂亮女生面前放屁,憋着气、压着劲哭,不仅自己难受,而且谁听谁难受。
偏偏这哭声就牢牢吸住那个窥视者,他在暗处跟踪。
甲甲猫自顾哭着。不经意间,一根嫩绿的柳条抽打一下他敏感的屁股。他瞬间被激怒,咆哮说:“你是谁呀?疼死我了!”
风一走,柳条又弹回去。
甲甲猫瞅瞅四周没人,于是撩起衣服查看。屁股和肚子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屁股肿了,肚子肿了,难怪他不敢坐着!
他边哭边和幻想中的关心者诉苦:“喵呜,喵呜,都怪我老爸,你知道吗?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窥视者点头,并且绅士地伸出手,做一个“请讲”的手势。
甲甲猫幻想看到关心者,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
事情发生在两个小时前,猫爸喊儿子去打新冠病毒疫苗。儿子执拗不去。猫爸急了,跑来抓他。他三下两下窜到树头。猫爸够不着,找来一根竹竿像打枣似的把他打下来。结果甲甲猫躲闪不及,从枝条上“扑腾”掉到地上,屁股先着陆。还好,幸亏有一根保持平衡的尾巴,否则屁股定会像椭圆的鸡蛋一样摔得稀巴烂。在这种情况下,猫爸照样抓他去打新冠病毒疫苗。
他讲完了,对幻想中的关心者说:“你放心,其实一点都不疼呢。你不想想我是谁,我是全天下勇敢无敌的甲甲猫!”
“吱哈哈,吱哈哈!”回应他的是一串刺耳的笑声。
“是谁?”甲甲猫就像听到那瘆人的哭声一样瑟瑟发抖。
“我是谁,您不知道吗?”一直藏在暗处的由由鼠走出来,倒背双手说,“我是全天下勇敢无敌的由由鼠!”
“你也配!今天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勇敢无敌!”说着,甲甲猫猛扑过去。
由由鼠不慌不忙地应战。对方前扑一下,他嘲笑地后退一下。他的笑容和哭声一样让甲甲猫深痛欲绝。
甲甲猫冷静地目测距离,决定来一个快刀斩乱麻,一次逮住由由鼠。距离正好在涉猎范围内,他猛一跳跃,由由鼠猛一躲闪。他扑空了,因失重而跌倒在地,本来已经熟透的屁股像火烧一样冒着焦灼味,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他不能哭。
“吱哈哈哈、吱哈哈哈!”回应他的是由由鼠失控的嘲笑声。这笑声又细又长。
“原来前几次都是你在偷笑!”甲甲猫对他的恨意更浓。但恨归恨,他强撑着说大话,“笑啥笑,这会子,我就想坐这里玩儿。”
由由鼠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清楚,甲甲猫臀部和肚子都有伤,根本跑不动。不料想,这只死不悔改的猫竟然还在吹牛!
“吱哈哈哈!”这场战斗,由由鼠胜券在握,笑得甭提多开心。
突然,一个东西扑向面门,堵住由由鼠的笑声。接着,又飞扑一个。他立即躲起来。
甲甲猫坐着的地方是一堆像屁股似的石头。这些石头五颜六色,有的米黄,有的翠绿,有的浅白,有的铁锈……一时间,它们成了甲甲猫的子弹,纷纷向由由鼠发射过来。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
“谁欺负你的同胞?”甲甲猫站起来,惦着脚尖问。
“这些……”
“喵,这些是石头,是天然的石头。”甲甲猫打断对方说,“难不成是你的,你是谁呀?”
“你好,我是生石花家族里的石头子。这些不是石头,而是生石花。”石头子的脸看上去有点吓人,被劈开过似的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沟。跟屁股差不多。
甲甲猫倒退好几步。
“明明是石头!”甲甲猫说。
“不是,它们是植物,不是天然的石头,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什么?”甲甲猫好奇地看着手里的生石花问,“它明明没有茎干,没有叶子,更没有花儿呀!凭什么说它是植物?”
“呵呵,它的确没有茎干,但是有叶子,这是它的叶子。”石头子指着石头块状的东西说。
甲甲摇头否定。
“等到夏天,它也会开花儿。”石头子诚恳地说。
“奇怪,花儿从哪里开?”
“从这儿!”
“从屁股沟子这儿?”甲甲猫越发惊讶地指着两块“石头”中间的缝隙问。
“哈哈,是呀。”石头子被他的话逗乐。
“我十分好奇,它为啥不叫屁股花,它长得多像屁股呀。”
“是的,非常像!”搭话的是由由鼠。他不知啥时候走过来,十分认同地说。
甲甲猫用眼角扫他一眼,恨意立即涌上心头。
“甲甲猫,让你歪打正着。因为生石花的另一个名字叫屁股花!”石头子说。
“那是,”甲甲猫一脸灿烂说,“你不想想我是谁,我是聪明绝顶的……”
不等说完,他的脸阴云密布,眼睛里射出两道冰冷的目光。
由由鼠冷不丁打个寒颤,提前跑了。
名称:生石花、屁股花
花期:盛夏至中秋
花语:顽强;坚固的爱情
19什么植物像一团碎纸条
人间最美三月天。每逢三月,花儿们像参加野餐似的,生怕来晚了。甲甲猫跑进花园,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他被盛开的鲜花们感动。面对低矮的蝴蝶花,他多情地嗅着它。蝴蝶花送他一阵阵清香。面对高扬的桃花,他深情地望着它。桃花送他一朵朵芬芳。面对一树的西府海棠,粉红的花儿直立向上,叫他目不暇接。还有那边……他没有喝酒,却已经醉了。在朦胧的醉意中,他变成一条阳光鱼,在花瓣的海洋里鱼贯而过。偶尔,一片轻柔的花瓣飘过……
突然,一个身影从他眼前一跃而过。那段身影仿佛是醒酒的神器使得他醉意荡然无存。他轻蔑地冷笑一声,恨意充满眼眶。跑吧跑吧,即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撕成碎片。“碎片”这俩字是倒计时,“片”字在脑瓜里一闪,他的脚丫就被点火,将自己成功地发射出去。
由由鼠在前面拼命跑,甲甲猫在后面玩命追。
由由鼠个子小,动作灵巧,专挑犄角旮旯的地方跑。甲甲猫个子大,钻不进去,急得抓耳挠腮,无济于事。就这样,由由鼠成功地甩掉甲甲猫。只要藏在里面不出来,甲甲猫永远没辙儿。
可是,当由由鼠从犄角的缝隙里看见一棵植物的时候,竟然忘记自己的危险处境,一下子冒出来。他端详着它,突然发出那种“忽而高、忽而低、忽而又拐着弯儿的,听着怪瘆人的”哭声!
六件深仇大恨!甲甲猫疾风一样蹿过去,狠狠掐他,得意地说:“跑啊跑啊,你给我跑到天涯海角去!看我今天怎么掐死你!”
由由鼠没有挣扎,哭得仿佛断气。他的反常表现引起甲甲猫十二分好奇。小耗子哭什么?这个想法在脑瓜里一闪,他就不知不觉松了手劲。
“你哭什么?”甲甲猫问。
由由鼠指着小树上细细的碎纸条似的红色花瓣说:“我、我一看到它……就、就想起、想起、想起了……”他哭得泣不成声。
甲甲猫盼着他快点讲完。哪晓得,由由鼠又哭了。
“呜——哇呜——呜——”这哭声似乎在说“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甲甲猫是个急性子,他受不了慢性子。
“哭吧哭吧,等你哭完,我就立刻掐死你。现在我必须耐心地等待!”想到这儿,他扯下一把碎纸条花瓣给由由鼠擦眼泪,同时安慰他,“放心哭。哭哭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呜呜……”由由鼠哭得更伤心了。
“你有完没完?”甲甲猫等得不耐烦说,“你不能一直哭呀,你得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心病就痊愈喽。说吧,你到底想起啥?”
“我、我想起……呜呜……”由由鼠看着红色花瓣,又哭得说不成话。
甲甲猫又扯一把碎纸条花瓣,耐心地帮他擦眼泪。
“呜——哇呜呜呜……”由由鼠哽咽着说,“我想起、想起我的、我的主人……”
“那个死去的老婆婆?”甲甲猫好奇地问。
“呜……是的。”由由鼠抹一把眼泪,哭声时断时续地说,“呜呜……她给我做的、做的西红柿……呜呜……”
“西红柿炒鸡蛋?”甲甲猫的好奇一个接一个。
由由鼠边哭边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西红柿炒鸡蛋,而是……而是西红柿、西红柿……”
“你给我快说!”甲甲猫终于忍无可忍,下达命令,同时使劲掐他。
由由鼠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一副深陷悲伤之中不能自拔的样子。甲甲猫再次松手劲,因为不知道“西红柿”后面的事,只好等人家开口慢慢讲完。
“西红柿啥呀?西红柿坏了?”甲甲猫语气平和地说。
“没有……西红柿没有……”由由鼠又哭了。
“西红柿没有坏!接着说!”甲甲猫急得要飞。
“是西红柿、西红柿汁儿做的……呜哇……呜哇……”
“拜托,你说完再哭,好不好?”甲甲猫努力克制自己的急躁。
“西红柿、西红柿汁儿做的面条……呜——哇呜……”
“西红柿汁儿面条?”甲甲猫第三次摘花细看……
“住手!甲甲猫,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
甲甲猫吓得手一抖,一团碎纸条形状的花瓣掉在地上。
“你是谁呀?”
“我是红花檵(jì)木家族里的檵檵,你摘花儿不对!”檵檵站在甲甲猫跟前,气得满脸通红,红色头发辫一翘一翘的。
“我没有摘花儿!”甲甲猫无理辩三分说,“这是碎纸条!”
“它是花瓣!每朵四个花瓣!”
“不怪我,小耗子说这是西红柿汁儿面条。不信你问他。”甲甲猫回头一指,由由鼠跑得无影无踪。
“胡说!”檵檵气呼呼地说,“我告诉你,这是树枝,不是筷子,旁边暗红色的是树叶,不是菜叶!”
“你、你不觉得它像美术课上剪下来的彩色小纸条吗?”不等回答,甲甲猫忧伤地说,“不过,我觉得小耗子说得对,它更像西红柿汁儿面条。檵檵,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吃过西红柿汁儿面条。”
“此刻,你应该说——对不起!”
“对不起!”甲甲猫噙着的眼泪哗哗而下,他说,“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为我做过西红柿汁儿面条!如果奶奶没有去世,她一定会做一碗西红柿汁儿面条给我。因为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最爱我的。”
檵檵以为甲甲猫真心知错,就原谅他。哪晓得,甲甲猫坐在地上哭开了,边哭边说:“如果、如果奶奶还活着,那该、该多好、多好呀!”
檵檵疑惑地问:“甲甲猫,你哭什么呀?”
“连该死的小耗子都吃过西红柿汁儿面条,然而我却没有吃过,难道你不觉得我活得很悲哀吗?”
“你咋这样说,狗还吃屎呢,你没吃过到底是悲哀,还是幸运?”
“吱哈哈哈——吱哈哈哈——”附近,传来一串熟悉的嘲笑声。
“是谁?该死的小耗子,你给我站住!”说完,甲甲猫拔腿就跑。
名称:红花檵木、红继木
花期:3~5月
花语:热情、豪放、红颜如火
20什么植物像嘴唇
此时此刻,甲甲猫变得非常警觉和阴鸷,眼睛里充满杀气。这时候,无论多么清新、多么奇特的花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虽然他像往常那样东瞅西看,但是他找的不是奶奶遗言里的宝贝,而是一只小耗子!
是的,他的目标是由由鼠。他要找他算账,他要报仇。这七件深仇大恨,再不报,他的心里都装不下了。
第一件是在虎尾兰的地盘,小耗子诡异的哭声给他造成颜面扫地的“哭声惊吓”之仇;
第二件是在山乌龟的地盘,小耗子挑衅他,明目张胆送一串“臭屁骚扰”之仇;
第三件是在钱串的地盘,小耗子的“偷书未遂”之仇;
第四件是在蟹爪兰的地盘,小耗子设下的“螃蟹捉弄”之仇;
第五件是在龟背竹的地盘,小耗子给他造成失魂落魄的“破洞牛仔裤疑似炸弹”之仇;
第六件是在天堂鸟的地盘,小耗子偷吃“鸟儿蛋糕”之仇;
第七件是在屁股花的地盘,小耗子嘲笑他,在他心灵上造成的“雪上加霜”之仇。
总共七件,件件都仇深似海!
甲甲猫将精蓄锐,不仅全身上下健健康康,而且牙齿和指甲无比锋利、尖锐。只等在复仇之日大展身手。
不过,这是他的一厢情愿,由由鼠并不知情,也没有出来迎接他。甲甲猫想当然地认为由由鼠藏起来,是因为害怕他。
“我去哪里找他?”甲甲猫认为对手躲在一个秘密地方,于是他跑过一条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跳过一棵被砍倒的黑黢黢的槐树,走上一座颤巍巍的小桥,穿过桥下明潺潺的溪水,来到已经腐烂成小单间的树洞的面前,小时候,他和奶奶在这里捉过迷藏。
他一个个树洞看过去,没有发现由由鼠。甲甲猫离开这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路上,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奶奶的拥抱和亲吻再次重现,他幸福地闭上眼睛……
“噗通——”甲甲猫掉进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大坑是圆形的,四壁光滑。没有攀缘物,甲甲猫根本爬不上来。
“喵,怎么办?”甲甲猫拉着哭腔说。
“如果有一架直升飞机就好。”他坐“坑”观天。事实上,空中连只小麻雀都没有。
“喵呜——救命啊,喵呜——救命啊!”他大声呼救,因为不想等死。
四周静悄悄的。甲甲猫的力气渐渐耗尽,这会子,他流着恐惧而无助的泪水发誓:“我——甲甲猫对天发誓,谁能救我上去,我将感恩他一辈子!”
这句誓言真灵。他的话音刚落,上面一根枝条缓缓落下。甲甲猫像投球那样起跳,却够不着。
“还差一点儿。”甲甲猫满怀希望地说,“请您再放下来一点儿,好吗?”
枝条抖了抖,晃了晃,只有这么长。甲甲猫又起跳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抱着头悲壮地说:“喵呜,我要死了!”
“不!”一个更悲怆的声音坚定地说,“我要活着!我要找奶奶的宝贝!我要报仇!”
枝上的绿叶回应他似的发出飒飒声。甲甲猫望过去,突然看见上面鲜艳的红嘴唇。多么鲜红的嘴唇啊!在风中,嘴唇一闭一合,仿佛在说,加油!甲甲猫充满力量。他活动一下四肢,然后猛力窜上去抓住枝条。
枝条缓缓离开大坑,就在他快上来的时候,枝条摩擦得快要断裂。甲甲猫大气不敢出,突然上面松手,他被甩到大坑沿上,如果不是慌乱中抓住枝条的末端,就会立即掉下去。他拥抱着救命的灌木,惊魂未定地说:“谢谢你!谢谢可爱的红嘴唇!我叫你嘴唇花吧。”
说着,他好奇地摘下像红嘴唇一样的花朵亲吻……
“住手,甲甲猫!”一个声音呵斥道。
“你是谁呀?”
“你好,我是嘴唇花家族里的红唇唇。不许你欺负我的同胞!”红唇唇说。
“嘴唇花?真巧,我一下子就猜到它的名字。”甲甲猫高兴得忘乎所以说,“我是多么聪明的猫啊!”
“你看,树枝都被你压弯了。”红唇唇责怪道。
“难道不是它救我的么?”
“不是。”
“那是谁呀?”甲甲猫疑惑地问。
“不——知——道。请你不要转移话题!”红唇唇生气地说。
“对不起,我错了。”甲甲猫真心道歉,“总之,如果不是这朵花,我就死在坑里。不对,首先是谁将枝条递给我,把我拉上来的?”
厚嘴唇的红唇唇摇头。
“你确信不是嘴唇花,也不是你救的我?”
“确信。每当花儿被采摘时,我的心就会痛,会紧张,我才跑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吧,物归原主。”甲甲猫不情愿地把花还给红唇唇。
“你留作纪念。对了,我要纠正你,这可不是花儿,它是苞片。花儿在嘴唇里面,还没有开呢。”
“什么?!”甲甲猫惊讶地张大嘴巴。忽然,他发现地上有一双深陷的脚印。这是施救者留下的。
甲甲猫看着那双脚印,有点像由由鼠,但是他很快否定。他一边寻找脚印的去处,一边喃喃自语:“真奇怪,到底是谁救的我?”
若隐若现的脚印被小溪截断。
小溪上游,山羊医生在清洗草药,甲甲猫跑过来。
“山羊医生,你好!你洗的啥植物呀?”
“蒲公英。”
“你洗它干嘛?”
山羊医生停下说:“蒲公英是药用植物。洗干净后,用它治病。”
“那你快点洗,不然,蒲公英的代言人会找你麻烦!”
“你是说英英呀。英英说,只要能够帮助人们战胜疾病,蒲公英心甘情愿帮这个忙。”
“奇怪,你挖这么多,蒲公英的代言人居然没有指责你、恨你!”
“是的,大多数的仇恨是因为误会、彼此不理解、缺乏沟通造成的。世间万物本来是友善且有爱的。”
“你见由由鼠了吗?”甲甲猫突然问。
“呵呵,十分钟前见过。他和你一样提了同样的问题。”
“他找过我?”
“不是。他问我洗它干嘛。”山羊医生把洗干净的蒲公英放进小竹篮,接着说,“他提醒我快点洗,不然,蒲公英的代言人会指责我。”
“然后,他去了哪里?”
“顺着下游走了。”
告别后,甲甲猫若有所思地走着。
名称:嘴唇花
花期:12~翌年3月
花语:亲我、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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