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的一天

娘家的一天

昨天带儿子回到了娘家。

今晨醒来时，窗外阳光已经金灿灿的了。看着墙上的钟表，八点多了。回想起昨晚10点钟就睡下，高兴自己终于睡了一个完整而绵长的觉。神清气爽，仍拥着被子不想起床。思绪回到童年，回到少女时代。

不一会儿，妈妈走来说早饭早已做好，接着给儿子穿衣服。又说起我昨晚说梦话，赶紧追问自己说了什么。妈妈说声音太小，咕哝了几句就没了。心中窃喜。

早饭时，为午饭吃什么和儿子意见不合。“这可是我家，我是这个家的宝贝，我妈和我爸听我的不听你的，你以为你在这儿还是那么宝贝啊”。我带点儿故意的说。其实，我也爱吃米饭，只是因为妈妈腰疼，很久都没吃过擀面条了。儿子起初不买账，但最终讲和——他吃他的最爱——方便面，我们吃面条。

刷了锅，洗了碗。妈妈吩咐让把家里前前后后拖洗一遍。其实我早上躺床上的时候都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

拿起扫帚先扫院子。扫帚是爸爸亲手用自家地头种的高粱杆儿扎的，轻巧随手。硬挺的扫帚芒摩擦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像是给地面挠痒痒，估计被扫过的地方特别舒服，因为连我听着都很受用。

放倒家里用了十几年的大铁盆，倒入清亮亮的水，浸入拖把，拧干，开始拖地。客厅是水磨石，卧室是地板砖，拖过后清凉干净，映着我的身影。想起八岁那年，我站在刚建好框架的这座小楼里，问爸爸：“我们家的地面将来是水泥的吗？”爸爸回答是。我不相信再次追问：“现在是土地面，房子盖好了，就铺上水泥，脏了是用拖把拖，不是用扫把扫？”爸爸再一次含笑肯定地回答了我。当时雀跃的心情至今难忘。

一遍遍的拖地，换水，角角落落都触摸到了，看到了清洁亮堂的家，心中无比舒坦。楼顶的屋脊上站着两只白色的瓷鸽子，嵌在蓝天里，平和光洁。屋瓦，房檐，墙壁，门窗。。。。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显得沉静安然。

南墙边长了十几年的葡萄藤，已经把藤扯到了二楼的栏杆，与栏杆上的钢筋相互扭缠。当年，爸爸买来钢管和钢筋，亲自焊接了这架栏杆，并用零碎钢筋弯了凤凰和梅花鹿的图案嵌在其间。说“凤”即是“俸”，“鹿”即是“禄”，意思是让我们姐弟俩长大之后吃国家的俸禄。这架栏杆曾受到过很多人的赞叹，那些见了没有赞叹的都会以为是我们花钱买来的。楼梯的扶手上搭着邻居送的几辫玉米和几串绑好的辣椒，阳光下，色彩饱满，点缀着朴实平常的农家小院。

后院的角落长着一些可爱的苔藓，蹲下来，细细的观看，似乎想从那绒绒的枝叶间发现一些什么来。打开后门，迎面一片秋日的田野。阳光下，绵延着大片正在成熟或已经成熟的庄稼，辣椒，猕猴桃，大豆，玉米。。。。。。风儿吹来，缕缕辛香。

打扫停当已经上午10点多，躺在床上开始给远方一个最挚爱的孩子写回信。我把此刻平静闲余的时光留给了她，好让我用情用心去回报一个同样用情用心写信给我的人。此间，阳光透过窗帘，清风拂动，远处有播种机隆隆的声音，偶尔听到孩子在大门外嬉闹的快乐。一只猫几次掀开竹帘挤进脑袋，幽幽的看看我，似乎觉得不认识，便又悄无声息的走开。

信刚写完的时候，妈妈正巧进屋来。“妈因为腰疼，很久都没有吃过擀面条了，你回来了，中午就给咱擀面吧？”我嗯了声急忙下床。走到院子又问：“硬面还是软面？”妈妈说：“你什么拿手就做什么，会什么就做什么”。“我啥都会做，你们想吃啥？”我故意带点卖弄的说，说完瞥见了镜子中妈妈幸福的笑脸。

和面，揉面。妈妈在一旁帮着洗菜切菜。阳光照在贴着白瓷片的厨房，亮亮的晃人眼。站在自家的案板前，拿起光滑的擀面杖，开始慢慢的转着圈儿碾那软软的白面。一种踏实安然的感觉涌上心来。面擀好了，铺了整整一案板。忽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讲的一件趣事儿。伙伴彩丽，生的人高马大。睡觉太死。有一回，她妈夜里喊她起床上厕所，喊了好久，她才迷迷糊糊的出了房门，又是好久，她还没有回来。她妈担心出了什么事儿，出房门，往外间的厨房一看，她仰面摆在案板上睡的正香呢。

水开了，开始犁面了。就像农人们犁地一样，只是此犁为刀，此地为面，把整张面划成细条，然后投入滚开的水里。看着菜刀来来回回有节奏的划动，感叹自己的技艺已经这般娴熟。不知为何，结婚几年来，总用不惯家里的厨具，虽然质量也都还不错。刀太笨太钝，擀面杖太粗，案板太小。。。。。可一回到娘家，一切得心应手。

身旁妈妈感叹：“咱这梨木案板，比你都大，还是你姥爷当年刚被下放到这儿，当护林员时在一个山里人手里买的，我结婚后，你姥爷就让你爸把这块案板用自行车带到了咱家。这梨木就是好，即使用刀子划了口子，不久也就自动合上了。你看，用到现在还是又瓷又光。”

说话间，门外跑进了儿子，兴奋地对我说：“妈妈，我和伙伴们用玉米芯儿垒了个城堡，你快来看看”。我出门一瞧，四五个孩子正蹲在地上认真的搭着他们的“城堡”，身边是散乱的绛红色玉米芯儿，不远处晒着金黄的玉米，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吃过午饭，小时候的玩伴姬凤来了，她长我一岁，但按辈分，我叫她姑。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翻了翻我在娘家的衣柜，找了几件中意的衣裳高兴离去。

下午美美的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一觉。

走时，啃着一个苹果，边走边和村里人打招呼，随手捏一捏各家门前开放的寻常花朵，偶尔踢一踢脚下的树枝、石子。走出村口，不去等车，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回忆。

此刻坐在电脑前，敲下这些啰嗦的文字，这一天即已完美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