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寻思写一写夏天记忆的时候,正好今天读到了由《长江诗歌出版中心》刊载的池莉的文章《武汉的夏天,热得跟妖精一样》。这是我比较喜欢的女作家,她从家乡走出去,字里行间流露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她对夏天的描述可谓直击心灵。
能在小说中描述出人生五味陈杂的人,并不是乏味无趣的。相反,作者的内心一定永远怀着一份孩童的天真。我曾在她的博客上看到阳台上绽开的丝瓜花、看到她养小猫的恬静模样,也曾跟随小说的故事聆听江滩的汽笛,步入夏日荫浓、感受绿水长流。这样细腻的心思、这样平静地体味着自然界的一草一木,才能看清世间的一地鸡毛,且在这一地鸡毛中依然热爱自然,才算到达人生至味是清欢的境界吧。
从孩童走来,你可还记得那个小小的自己。这也是我为何总想提笔写夏天的缘故。夏季,最容易找回童年的感觉。而童年,是我们这一生心灵的归属。
无意在网上看到了一张情侣站立于水塘边的图片,瞬间感觉回到多年以前钱沟的老房子去。这和小学时家里旧沙发靠背上的那幅壁画有着惊人的相似。记得在房间里,有一张长方形的沙发,靠背上是整幅的图案。暑假的下午,我会呆呆地趴在沙发上,良久地凝视画面,仿佛看着看着就要穿越其中。岸边的倒影是红伞花裙的妙龄女郎和运动裤青年,他们绵绵微笑、执手相握,爱意被无声地描述,是如此水灵动人、让人赞叹。小时候的我似懂非懂,但隐约感受得到画面的流淌。他、她,在清澈的塘边,在绿枝掩映的草木香里,如倒影、如水声、似烟霞。美人如诗啊!草木如织!画的右下角写着地址:嘉定古猗园。小时候的我暗暗许下心愿,长大了一定要亲自去嘉定看看。
可后来,再后来,去过上海周边的好几处园林,却终究没有去到小时候想要去的地方。就如同小时候学《桂林山水》,想要去桂林看象鼻和驮峰的奇秀;初中读《小石潭记》,想要去看看竹树环合、寂寥无人的幽深;放暑假,想要表姐再带我去一次去年发现的草丛中的秘密天井。
这一切在我们长大以后,要么是害怕实景打破记忆中的美好,要么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地方。就如同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永远只可能存在于我们心里,但这美好的画面早已幻化成内心最温柔的山山水水,走过一程又一程,它无处不在。它在《诗经》的蒹葭苍苍里,在外婆家门前的小溪中,在我们相约去荔波的路上,如鸣珮环,水尤清冽,都会令我们心乐之。我喜欢这些淳朴的直达心灵的自然,当你读诗经、看山水之时,就像有山涧的溪流冲洗我们在忙碌世事里因麻木而日渐冷漠起来的心。
夏天的象征无疑还有天空。还是在小学时候的暑假,还是在外婆家。当炊烟升起,外公外婆、二伯二妈他们辛勤劳作回来,一切归于平和,安谧和恬美。母鸡被赶回圈栏,昏黄而温暖的灯火温暖地跳动起来,就这样傻傻笑着看外公外婆闲散地相互埋怨打趣。在农人的角度看,这是最轻松最温暖的时刻吧。外婆支起一张小木桌,从锅里盛起来的锅巴饭,刚摘下来的豆角和黄瓜,正是肉嫩皮薄的豆蔻年华,做着最简单的菜式,却飘散着说不出的香味。
坐在饭桌前,抬头仰望被晚霞烧红的天空, 置身其中是何等惬意。吃过饭,表姐表弟们带着我到家门口的小河里游泳去。由于我胆小怎么都学不会,只能趴在一根浮木上,等着他们轮番地背着我游来游去。其实外婆的家就黄荆村那里,现在田地没了,小河被填埋,盖成了合和国际的小区。外公外婆不在了,最要好的表姐也远赴深圳定居,那里再也找不到童年的影子,但亲人的笑脸是我余生最温暖的记忆。
正是因为童年的美好,才使得我更专注于看景,哪怕是路边的一棵奇怪的树、一丛罕见的花,都能引得我留连驻足。到如今,越来越清晰地明白:越重要的东西,人们越容易忘记。大自然的斑驳与多元一直存在,只是我们少了望见的眼,只有内心真正平静的人,才能拥有一份对自然的渴慕与相思。
弹指为佛家语,指极短的时间。《摩诃僧诋律》云:“十二年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在抬起指间的一瞬,我们便走过多少年月。只愿童年的美好与纯真依然能灌溉你我的初心,如果人生是一场邂逅,唯愿走进去的时候看到花开成海,走出的时候依然温暖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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