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清澈的夜空下。夜空,有数不清的星子,我宁愿这样认为。
你猜醉了酒的我在做什么?除了偶尔冲着无意间把灯光照向我的车子大骂,更多的时候,我在念诗。哈哈,念诗!真是十足的疯子!反正之前是没见过谁喝醉了酒要来个忧国忧民,还有余力念诗的。我先念的是顾城的诗:“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记得当时把开头那个“你”拖得很长,接着就没心没肺地笑,颇有几分对世界的嘲讽。
有人因为懂得而慈悲,也有人因为懂得而残忍,不知道我是因为懂得而什么,还是似懂非懂?人们越是拘束和惶恐,我就越是放肆,算作对他们的一种嘲笑,可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念完了顾才子的诗,我开始念自己的,对,我自己的,如假包换。诗是人类最简练的言语和最丰富情感的结晶,很多时候一个字的使用可以让全篇的韵感、意味、情趣、境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一些句子里,多一字不妥,少一字不可。正是因为这些,写诗才有了极大的乐趣。我想谁都有追求这种乐趣的权利,纵使笨拙,纵使被人嘲笑。
念完诗,我摇摇晃晃地起身,老汪蹲在墙脚,我一趔趄就抱了上去。从前多少有过的看法、不满、轻蔑,全都他妈的滚蛋,现在我只想抱你一下。不知诸君有没有体会过这一切释然,万般看淡的快感。
那个夜晚远没有结束的。在一帮人的看护下,我们向着更热闹的市区进发。到市区要渡江,同学们生怕我惹出什么是非,踢了人家的馆子啦,骂街啦,跳江啦……所以每当我有诸如此类的想法或行动的端倪时,他们就多少有些紧张,不停和我讲话转移我的注意力。其实那些事我是不大会做的,就算醉了。不过也真的感谢,谢谢那晚陪在我身边的弟兄们,真的谢谢你们。
都说了我不会惹出是非来。一路上我跟路人打招呼,给一个带着小孩的大姐让座,跟码头硬朗的大叔拥抱……你猜得到的,我也早就预料到的,人们用冰冷回应一个醉鬼(这当然无可厚非),可我还是觉得冷,因此我回应他们的是笑,我深深地记得我那轻蔑的笑。五分清醒五分醉,夏夜,在江心稍显颠簸的渡船上,凉薄的江风裹着咸腥、土腥扑到我的脸上,吹起我的衣角和袖口。多想这灵江再宽些,那风再吹会儿。
终于,到了热闹的所在。可惜我的嗓子已经哑掉了,干脆就出来坐坐,此时醉意三四分吧,差不多醒了。在会旋转的沙发椅上,我悠悠地点上一支烟,冷冷地看着这世间来来去去的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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