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士/海滨：雁鸣湖之春6

安居士/海滨：雁鸣湖之春6

雁鸣湖之春，不止在水畔，也不止花间，还有这袅娜娉婷、风情万种的柳梢上，虽然此前已写完系列散文《年年柳色1-5》，但是面对韶光流年里这一抹亮绿，仿佛面对心仪已么的黑发如瀑的美人，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要为她献上四月里的歌唱。

这些在清风里摇曳多姿的女神，总唤醒匆忙岁月沉睡已久的记忆：儿时故乡春天夜晚的一轮明月，总是在晕着一缕淡淡绿雾的柳梢头升起，我家与东风中学只有一墙之隔，现在回想起这个有年代感与时代色彩的学校名字，依然觉得好亲切，中学是由一座寺庙改建而成，寺庙先前敬奉弥陀佛，所以这个地方过去叫弥陀寺，寺庙有三进院落，进了大门就可以看见院墙四周蓊蓊郁郁的全是近乎百年的垂柳，每一株的主干有多粗，我记得两个小孩合抱不过来。在第二进的大门两侧有两个泛着青光的大石狮，门槛很高，朱红色的门柱两边，伫立着长方体的光滑的青石座凳，记忆犹深处，依旧是柳树和榆树。

这也是为何一见柳树，便会如此亲切的缘故罢：孩提时代，夏夜纳凉，从柳树的摇摆里判断风向和风力大小；听蝉常在柳树上，高低错落的声部，独唱、领唱与合唱，总是在柳荫里此起彼伏。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无论漫步在雁鸣湖畔，还是穿行在南湖曲江池畔，柳树总会唤起最美好的回忆。

这些都是我随手拍摄的照片，周末的时光总是匆匆太匆匆，所以先驱车前往曲江遗址公园，清洗车上落定的尘埃；因为曲江池上柳已经为大家所熟识，自古迄今赞美曲江柳的诗词歌赋已数不胜数，所以去雁鸣湖看一汪碧潭，赏一排柔美的景柳就有了一番新意。

我喜欢变换不同的角度，来欣赏柳树的千姿百态，平视与仰望，远眺与近观，那些婆娑起舞的美人，总是那么懂得欣赏她的人，在风助理设计的每个造型里，三月的剪刀手爱德华看似漫不经心的那么一举手一投足，细叶披肩发美女总会显现出妩媚动人的倩影。

永不重复，这是创作的要诀，也是欣赏的秘籍，不断变换各种姿势，正面拍，侧面拍，仰面拍，爬到建筑物高处俯拍，你会发现在日常生活里，人们总会有一些认知误区，他们把经验和惯性视为法宝，因此对身边的美好总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置若罔闻。

这也就是艺术为何要使用陌生化的手段，因为人类的天性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既有保守的一面，即囿于经验和惯性的成见，也有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陋习，即因陷入重复的困境而易产生审美疲劳，所以改变一切可以改变并使之变得更有趣味更值得玩味，这大概就是真正的艺术家的重要使命。

换位思考一下，当柳树弯下袅袅婷婷的苗条身段，满目含情地俯视你的时候，你的脑海里是否会浮现出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刚出生不足半年的婴儿，目光充满无限慈爱这样的画面？当你仰望柳梢的那一刻，若曾有过这样的画面，至少证明你的内心温暖柔软。

再换位思考一下，当柳树用她的万千柔丝抚弄你的脸颊，你似乎感受到爱侣用乌黑油亮的柔发，轻轻拂过你的眉宇之间，你的脑海里是否会浮现这样一幅画面：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天底下，只有你和你的情人，她用发丝撩拨你心灵的琴弦，你迎向她一往深情的目光，她迎向你颤栗的双手，宛若欧式建筑穹顶上怀抱宁馨儿的西斯廷圣母像？

你不妨再往前迈一步，让丝丝柳荫覆盖你的身体和心灵，甚至你生命里曾经的莽莽苍苍和汹涌浩荡的全部记忆，你是否会发现：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往哪里去？这样像连珠炮似的追问，让你感受到仿佛思想受到了压迫，有些仓皇失措，有些无言以对。

多么渴望在阳光明媚的时节，一起虚度一段这样的光阴，在柳暗花明的湖畔，聊一聊那些已逝的岁月，如同柳烟一样曾经笼罩过忧郁青春的美丽哀愁，如同柳丝一样曾经柔情缱绻的点点滴滴，如同柳枝一样婀娜多姿的韵律风致，那是一段多么美丽的邂逅！

确认过眼神，你就是那一株来自故乡童年记忆里风情万种的柳树，你就是那一抹无微不至地照拂过孤独少年的亮色，你就是那一缕缠缠绵绵却永不褪色的青春发丝，你就是那一截在唐风宋雨里被无数次折过又无数次新生的柳枝，在牧童的柳笛声里，送别过多少伤心的往昔又迎来多少充满希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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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居士/海滨：雁鸣湖之春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