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吃面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出门的时候丈夫忽然说。

“哦，真的呢。”她拔上鞋子，提了东西出门。

天沉沉的，雨下得绵绵不休。“真是讨厌。”她心中暗骂。除了保温盒，手里还有一个大袋子，是母亲的换洗衣服还有其它必需品。她把东西取出，拆成两份，一份塞电瓶车后箱，一份压车座下。保温盒置踏脚板上。

脸打湿了，眼镜糊住，她骑得不快，两脚夹住保温盒，异常小心。上次被拐弯的人碰了一下，幸好没事。她不能有事，要不母亲咋办?

眼镜糊得看不见，抹掉雨水，还是糊，原来眼睛里也有水。

母亲活不了多久了，已经吃不下饭，只能喝些饮汤，输营养液维持生命，曾经富态的母亲现今只剩一把骨头。

母亲只她一个女儿，又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自然从小视若珍宝，她自小到家被宠得什么都不会做。即便父亲生病那时候，母亲也坚持不让她插手，当时母亲还算身强力壮。可如今母亲病倒，只有她了。

母亲正坐在床上，陪护阿姨给她擦脸。“哎呀，一身水，赶紧擦擦。”母亲指使阿姨给她拿干毛巾。“下雨你干嘛这么早，叫小吴开车送你也行啊！”“他要赶着上课呢。”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说。

母亲还是皱着眉。她的脸完全缩了水，眼睛异常精光闪亮。

“这汤熬了好几个小时，挺香的。还有粥。”母亲吃不下粥，但每次她总坚持带一碗。

“医院里都能订，你这丫头老是不听话。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了，都是我拖累了你。有时候我想想自己还是快点走吧，就是舍不得你。”母亲情绪忽然失控。最近她常这样，面对死亡的迫近，母亲有很大的精神压力。

“舍不得我就好好吃饭，医生说你最近好多了。来，喝汤，趁热。”她强压住奔腾而上的泪意，打岔。

她好歹喂了母亲两口粥，母亲像吞苦药那般，愁眉苦脸，虽然犯恶心，但终究没吐出来。她心里头亮堂很多，仿佛每一口粥都是延续母亲生命的灵丹。

“中午给我买碗面。”母亲说。

“啊，你要吃面?”她疑惑。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好，好。”她吞下一口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