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堪的跨在自行车上等着红灯,一辆电动车冲过来,撞在我的脚上,幸亏穿着短靴,否则又是伤痕,那个人若无其事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懒得理他。抬头看看天,不知道天上飘洒的是什么,是雨是雾抑或是雪。依然是雾霾,依然是看不到蓝天,甚至对面的红灯都有一圈光晕。想想每天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本来是周末还身心俱疲,那股懊恼又涌上来了。
“他说风雨中这点儿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一个男人伸着脖子高唱着,准确的来说不应该叫“唱”,应该是“嘶喊”,感觉他的声带已经破了很多道伤痕。他的歌声让很多人侧目,不过他依然在唱着,他衣服上满是水泥点子,可是他的脸上是满足的,也许他今天揽活挣了钱,可以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可以吃上妻子做的热腾腾的晚餐,回家后可以躺在床上缓解一天的疲劳。再看看我,相信此刻我是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幽怨。和他相比,我至少比他轻松,我有份固定的工作,我有自己的房子,但是,没有他的健康,没有他的快乐,没有他的乐观,更主要的是:我的顾虑太多,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开怀了,有多久没有敞开心扉聊过天了,总以为自己的不是为了生活的苟且,但是恰恰又被生活的烟火熏染着。
又想起了去年的那个雨夜,晚自习后,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行人已少,深冬的寒冷更是让人不寒而栗。感慨着生活的不易,急急忙忙的朝家赶,想想回家要做饭还要给孩子检查作业,心里莫名的烦躁。“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突然,一阵高亢的歌声传进我的耳朵。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在大声的唱《死了都要爱》。不管别人是否在听他的放歌,也不管他的声音是不是跑调,更不管这个声音是不是跟暗夜和谐,他只是自顾自的唱着,看着这个男人,很是羡慕。
像这两个人打开喉咙,毫无顾忌的放声歌唱,我能做得到吗?自己这样是在什么时候?应该是童言无忌的年龄吧?
清楚地记得小学二年级时,家里买了电视,当时农村里有电视的人家还不是很多,一到晚上,邻居们都聚到我家看电视。有个慰问煤矿职工的歌舞晚会,用唐山话表演,对方言感兴趣的我觉得唐山话太好听了,就认真的大声的模仿了一句,随后整间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紧接着有人模仿了我一句,爸爸笑着说“这闺女”,年少的我不知道这些笑声里是讥讽还是褒扬,也不知道爸爸的那三个字是什么含义,只是觉得大家的反应太强烈了。大家那“哄”的一笑,笑掉了我在公众面前表演的勇气,一直到现在,尽管觉得 方言如音乐般美好,但是,从来不敢模仿。
再后来的一次,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小麦正在拔节,看着满眼的绿色,突然有想唱歌的冲动,四顾无人,就扯起嗓子,唱起了当时流行的《昨夜星辰》,刚唱完“昨夜里,昨夜里星辰已坠落”,突然麦地里站起一个男人,拿着一把草,瞪着我。我赶紧闭上嘴,加快速度跑了。自己以为唱歌还不跑调,也足够深情投入,可能是旷野太宁静,吓着了拔草的老汉。后来一想,吓着他是一时的,他吓的我再也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唱歌了。
自己的协调性差,左右不分,军训的时候因为顺拐,教官总是大声的喊着“那个谁,那个谁”,让我无地自容。就像阿Q因为癞疮疤忌讳疮疤连带忌讳光亮一样,所以,跳舞是我的禁区,连带的,体操也成了我的禁区。
从此后,我彻底封上了喉咙。不参加演讲比赛,即使参加从来没有取得过太好的名次,因为舌头会打结;不学习跳舞,不敢唱歌,不参加任何文艺节目。那阵哄笑,那位老汉的瞪眼,教官的“那个谁”,一步步的使我禁声,使我遁形。害怕某一个动作不协调引起别人的注意;担心自己跑调让别人嘲笑;顾虑自己的颜面在瞬间丢掉。
总是把现在的状态归结到他们身上,其实是不敢挖出藏在心里的那个原因,那种笼罩着内心的自卑就像伏地魔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不要唱,会跑调,会有人笑,不要跳,会不协调,会有人笑。其实是虚荣心在作祟,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当你执于一念时,就会囿于自己做的蚕茧中,缚住了自己,进而限制了思想。生性敏感的我担忧太多,表面的无所顾忌时时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自由放歌仔细想想,不管是模仿,还是唱歌,亦或是跳舞,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公众面前的表演。总是认为自己很拙劣,总是在意别人的品评,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很羡慕公园里忘情的舞者,羡慕台上尽管跑调依然吟唱的歌者,羡慕那些在众人面前谈笑自如的人,而我呢,在成长的过程中,不管是旁人还是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用有形无形的框框束缚着自己,最后导致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计较的太多,所以不幸福,不轻松,纠结于面子,失去了快乐,小人常戚戚,大概说的就是我吧。
匆匆赶路,被寻常的琐事牵绊着,忽略了身边的风景,忘记了自己。走了这么久,朋友走丢了,自己也把自己弄丢了。多么希望能够仰天大笑,虽然不至于像阮籍那样放浪形骸,但是可以云淡风轻的穿过云雾,去追寻阳光。
自由放歌自由的忘情放歌,以后会吗?我想是不是可以推到那堵墙,走出堡垒,去看看墙外的鲜花,听听树上的鸟叫?
应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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