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花仿佛是在一夜间里活过来的,拂晓,它一点一点地清醒,一朵唤着另一朵,直到整个校园的桂花树开始共鸣。
这时,晨曦亮起,氤氲些淡淡的香味,似裹着一层丝绸缎子。远处的山峦沉浸在薄薄的雾中,阳光想要从山那头跳过来。随着光线慢慢地推移,勾出山的轮廓,是水墨丹青的笔触。
天空有了厚度,乡村、学校、道路,全都在底下开始着色,老式青砖屋顶的斗拱飞檐,它们在晨光中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姿态,脱落的水泥露出青色的砖,房屋披上细工细排的瓦,永远都在絮絮叨叨;再接着,古樟纷飞下落的叶子,盘根错节的碧绿苔藓,操场上丛生的蔓草,只填上我的轻描淡写。
大片大片的时光都是被白雾托住的,只需呵一口气,待得那片白全都散去,世界凝重地不落一丝窠臼。什么都加深了底色,飞在天空的白鸟成了灰鸟。于是,每个人都变得风尘仆仆,在急遽的相逢候面里,各自染满尘埃。嘿,早上好。抑或,晚安。前面说的是客套话,后者是肺腑之言。
可仍然没有人愿意主动察觉,在迷雾里,指引我们前进的,是刻在时间线上的作息表。在时间的帷幕下,每个人遮着盖着什么。觅着生,寻着死的情景,演足了戏份,跑够了龙套,才肯罢休。
然后,太阳坎坎坷坷的升起,在小河里泛起金色的波涛,光是打折的光,将万物重新润色修饰。冬天的阳光,是暧昧的。它们就好像一种无声的电波,在校园人群里交叉穿行。它们有微风拂动的气息,它们有女人的香水味道,它们有学生的热腾汗气,也有点油烟味。它们茫然地生长繁殖,附于表面,又乘虚而入,传递着温暖的情感,以至于浪漫,变成冬天里轻而易举的事。
而桂子呢,它性情清冷,在凛冽的晨间,它调匀山风,也点缀微露。它扑入鼻息,让我有种比较复杂的感情,除了感伤,还有一些温柔,一些坚决,一些清醒,和一些,说来奇怪的如释重负。
我默默地站着,脑海开始勾勒出眼前庞大的一切,人声鼎沸起来,迎接透晓的天光,我的心里闃静如死,冬天的河流在我的世界缓缓流经而过。
这时候,我想起了亲爱的弗洛伊德,他目色隽永的说:“这世上,我只喜欢两样东西,星空和真理,一样因为你,一样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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