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人

牛引贵今天相亲，对方是阿拉伯石油大亨的女儿王有芊。阿拉伯石油大亨的女人怎么会姓王？孤落寡闻了吧，当我在法兰西共和国留学的时候，我的导师萨绿•王（法国能源部副部长的朋友）就姓王，是个阿拉伯人，感谢他的谆谆教诲。

两人没有说话，牛引贵用拳头拄着下巴冲着王有芊微笑，手腕上是一个百达翡丽的表。

王有芊：好漂亮的表，能借我看看吗。

牛引贵：哈哈，也不是很漂亮，百达翡丽的表其实很普通。

王有芊：这后面为什么刻着给花花的生日礼物啊?

牛引贵：啊，我小名叫花花，这是当年刘阳市长送我的生日礼物。

王有芊：哎呀，你真是个体面人。

牛引贵：也不是多体面，就是总听人家说，穷玩车，富玩表，傻狗玩电脑。

也许是听到了这句话，旁边的一只狗发了疯地扑了过来。但牛引贵心里知道并不是这样，事情还得从前讲起。

牛引贵是个体面人，不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三天两头的吟诵一首阳春白雪，令人听了贼得劲儿，对此诗歌协会给他发了两个大勋章。那天牛引贵和朋友去吃饭，他吃饭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喜欢硬菜，他光喝汤，因为汤里水加的多，水分大，导致贵，吃贵菜，体面。

老贵：老牛啊，平常你阳春白雪的，今天兄弟们都在这，你给大家来一首？

牛引贵：哟那在下就献丑了!

说着就即兴来了一首。

牛引贵：喜欢图书馆，在里面看书，觉得自己超过了昨天，前程似锦；喜欢胃疼，尤其在夜里，觉得第二天早上醒来，能瘦到变形；每每体验这两件事时脑海里就浮现出美好的未来，那美好，一半是我好，一半是你，每每想到你，就更爱那两件事啦嘻嘻。

老金：哟，看来这老牛是有情况啊，是谁温暖了你的寂寞啊？

老贵：是郎给的诱惑？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跟着笑的，还有正上菜的服务员。她笑得太不是时候了，身体的颤抖把汤洒了牛引贵一身。

牛引贵：你是傻吗，老子花钱让你给老子服务，你在这跟老子过泼水节？

服务员：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牛引贵：不故意就完了？你以为我是谁？你这下等人。

旁边的一位大姐拍案而起：你是个什么东西啊？说别人是下等人？

牛引贵：哟你个臭娘们儿，不回家伺候男人生个小子在这给老子装正义使者呢？

大姐：你眼里就只有裤裆里的事吗？

牛引贵：你以为你有多高级？

大姐一个飞腿把牛引贵踹了出去，顿时一片寂静，静得鸦雀无声，鸭也无声，现场大姐加服务员一共两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也一样无声，写完这句话屏幕里射出了大姐凶狠的目光，笔者我也不敢吱声。

牛引贵自知不敌，只得鞠躬向大姐和服务员道歉，鞠躬幅度之大，就像把头插进了自己的裤裆。

牛引贵咽不下这口气，发誓要报仇，牛引贵找到了他的一个做官的朋友，让他朋友给他找一个官做，做官是个体面的事，而且有了权力就能干掉大姐。他的这个好友是当地乡长的秘书，是乡长眼里的红人，对，就是前文提到的刘阳市长。为什么乡长的秘书是市长呢？其实他之前名叫张刘阳，档案里写的是春日市张刘阳，他仗着乡长喜欢他，把自己档案里的弓划了下去，就变成了春日市长刘阳。

刘阳市长真不含糊，听兄弟有难，立马给牛引贵安排了一个乡长身边的官当。乡长家里养了条狗，牛引贵在乡长家里当捡屎官。牛引贵是体面人，捡屎也要有体面，狗一要拉屎他就在后面用手兜着，否则屎掉到了地上沾上了灰尘再捡会把手弄脏。牛引贵捡屎捡得好，乡长特别嘉奖了他，给他发了两个大勋章。

作为乡长眼里的红人，来找乡长办事的人都得经过牛引贵，大家亲切地称他为大官牛。这是一个贫困乡，在全面脱贫的时间点越来越近的时刻，国家派下来干部帮助扶贫，来这个村扶贫的干部，正是牛引贵的死对头，那天的大姐，名叫陈己香。

陈己香：是你。

牛引贵：我怎样。

陈己香：我今天有事找乡长，你给我闪开。

牛引贵：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乡长是你说见就见的？

陈己香：我再揍你一顿？

牛引贵：你别狂，现在是你要脱贫，我们可没说想脱贫，你要是有任务，我可以帮你，但你有点诚意，创业很体面，我们想去创业，先一人给个二十万。

陈己香：这是乡长的主意？

牛引贵：你不服？

第二天，乡长受到多项指控，被控制起来，牛引贵发现变天，官不好做就跑路了，临走前偷走了乡长送给狗的生日礼物，一块百达翡丽的表，对，这只狗叫花花。偷表的时候牛引贵还踢了花花屁股一脚。牛引贵：一只狗还让老子这么伺候，还是只母狗。而且他也不忘借乡长的机器给自己做两个大勋章，表彰自己对扶贫事业的出谋划策。

牛引贵是个体面人，又一次败在陈己香手里他心有不甘，现在掌握资产是最体面的事，而且有了钱能干掉陈己香。现在猪肉价高，猪肉注水了，水分大，导致贵。牛引贵卖猪成了富翁，他做了几个猪肉大王的勋章表彰自己。但时间慢慢向后推移，社会上的水被晒干，职业间的不平等逐渐向其应有的价值靠拢，牛引贵的猪不再能给他带来当年的风光。

看着自己事业的没落，他想起了图书馆，这些年他放下了笔杆不再作诗，他想起了胃疼，这些年猪肉吃的没有了那种感觉。他想到了当初的梦，让家人开心，为社会做贡献；他想起心中的姑娘，她那可爱的脸庞，比陈己香好看一亿倍，那个臭婊子，我咒她下辈子是条狗。牛引贵骂了起来，一想到陈己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有人说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两个女人,一个偶尔怀念,一个柴米油盐过一辈子。我查了不是张爱玲说的，网上还说张爱玲从不说这种蠢话。

牛引贵决定忘掉他们，所以来相亲，也就发生之前的那段，话说回来那只发了疯地扑了过来的狗就是花花，他找了牛引贵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那踢屁之仇。他把牛引贵生吞进了肚子。

也不知道这被乡长的狗吃了的死法算不算体面。反正花花是不怎么体面，它闹了半个月的肚子，拉了半个月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