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做《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这篇文章大概意思是说面对孤独你需要学会的是适应,就像适应一种残疾一样。不过,这种说法好像也并不太如她真实想表达的,毕竟尽管是谦虚版的讲法,享受孤独的她本身,除了精神之外也还是健全。她到底还是想说对待孤独是一种意识层面上的举动,既表现为孤独,又表现为对孤独的超越。
蒋大师看上去更专业一点,明显一点,从情欲、语言、革命、思维、伦理、暴力六个面向阐释孤独,将这个心理名词放入美学的范畴之中,:曰《孤独六讲》,最后啪地给出个结论:美学的本质或许就是孤独。暂且不论蒋大师的这本书是如何表现出他所认为的美的本质或许是孤独的立场以及他对经验社会学、伦理学等诸多领域的兴趣,这种“六经注我”式的阐述好歹也让孤独抹上了一层美感。
什么样的状态可以被称为“孤独”呢?参照存在主义心理治疗大师欧文·亚隆(Irvin Yalom)对于孤独的解析,可以把我们日常体验到的孤独,分为人际孤独(Interpersonal loneliness)、心理孤离(Psychological Insulation)、存在孤独(Existential Isolation )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好懂,比如知音难觅,在人际圈中难以寻求到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交际对象而孤立显示出来的孤独;第二个层面的孤离(弗洛伊德用“孤离”来描述一种防卫机制,特别出现于强迫性精神官能症,就是把不愉快的经验从情感中剥离开来,阻断其相关的连结,使之脱离平常的思维过程。压抑自己的感受或欲望,把“应该”或“必须”当成自己的愿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或埋没自己的潜力,都是心理孤离。)是情感和理性、自我要求和真实感受之间的分离,你只需眼前浮现出克洛德的面庞,就可以窥知一二;第三个层面就是一个比较高的层次了,这种孤独指向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人与世界的分离。基于这一点,假如你看过《海上钢琴师》的话,也许当1900说出:"I can never get off this ship,I'm blessed I can step off my life."并且这样做的时候,你不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不敢面对世界的懦夫。当人的存在与世界的关联降到尽可能的小,孤独感油然而生,再面对整个世界就会害怕得崩溃掉,未知就来得荒谬与痛苦,这就是存在孤独。
在我们了解到究竟什么是孤独之后,就会明白孤独感人人都有,不管是哪个层面上的孤独,尽管有大小的差异。因为当我们反思自己的生活,会发现许多伴随着孤独的东西,无论从行为层面还是从生理层面上来说,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我们已经将它纳入了基因之中。就像我对你的手臂施加一个压力或者刺激,当这个压力或者刺激足够大的时候,你肯定要“哇哦”一声嚎叫并且躲开,完了之后还要对我说:“你TM是不是有病啊”。看,这么做并不是你后天习得的,躲开疼痛刺激的这种反应其实是由于你的基因禀赋。这种机制准备就绪,就是为了使你的身体组织不会受到伤害。那么孤独其实是作为我们进行社会活动时所需要的一种机制,它使我们能够识别什么时候,我们与他人的联系被威胁到或者已经消失殆尽。孤独感的产生总体上来说是由于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
我为什么之前要提到蒋大师的观点呢?尽管他的许多美学观点就连我这个美学入门汉也不太赞同,但其中的注目之处我已经说过——他将孤独抹上了一层美感。当我们以美的视角去审视这个美的对象的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对对象的理解和诠释往往会大于对象本身,因此搞艺术的人经常要寻求这种孤独,叔本华就以我亲哥的姿态指着我的脑门对我两字一顿地说:“要么庸俗,要么孤独。”显然,孤独对于像叔本华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生活状态中需要逃避的一种情绪了,它恰是从生命底蕴处获取认识的一种力量。它正如本分地作为生命存在的体验,不仅是现实性的意识、理性的意识,还是主体的意识、潜意识。这样看来,即使不将死亡搬上台面,孤独的表面形态尤有许多美感可讲。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经常在你的票圈里看到有人全身心地渲染自己的孤独,进而粉饰他的与众不同呢?“唉,我的身边怎么都是傻逼呢,根本没人和我一样有如此宽广的精神世界。”这种感叹让他像鹤立鸡群一样只要处在人群中就浑身不自在,于是自己给自己划圈子,“喏,我是天才,你们都是傻逼,这块地盘归我,其他地盘你们玩去。”,于是当然的认为自己很孤独。这种情况不少时候可能这个人还真是天才,柏拉图讲精神之恋,恋爱的对象就是精神,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重要的是精神,因此可能不需要肉体明确地被划分为男性还是女性,但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另一个承载实体,而这种情况却简单到只需要自己,因为假使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足够丰富的话,他只需要自己和自己交流就够了,省(xing)内足以为其一生之未竟事业,这种孤独最为纯粹,但是往往这个时候,孤独也不再将成为孤独,而成为一种更广阔的生命寓意。当然,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也许是“伪孤独”也说不定。
还有,你是不是经常看到有人忧郁非常,不好接近,然后你安慰他三两句,上来就直接和你称兄道弟。“××君,我经常感到内心里深刻的孤独与悲哀,我原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人理解了,但是我遇见了你,真是知我莫若你啊!”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种人就不用管他了,纯粹神经病,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就叫做“带你看世界”,甭管这是不是21世纪。你尽管推辞:“不敢当不敢当,我还得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不食人间烟火,吞吐阴阳,方得修炼至大境界。”于是赶紧下线手机关机去记英语单词就对了。否则再交流下去,孤独的不再是他,而将会变成你自己。
好了,这纯属玩笑。说实话,讲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表明我们如何去辨别自我保护机制下不那么令人反感的真孤独。结合生命体验来看,这样真正的孤独其实是不能言说的,一旦有了倾听的对象,孤独感本身就会消逝,这就是语言的一块短板。所以孤独的人往往要借助文字、绘画等艺术来帮助调解,去获得一种"卡塔西斯"式的快感,真孤独的儿子就这样诞生了,就是部分美和部分艺术。所以省事的做法,不妨用一个人的创造力去揣测这个人本身到底是否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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