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端午节

      距离今年的端午节还有大半个月，路边摆出来卖的粽子就使我想起了我的外婆。仔细算起来，我与外婆不曾相见已经十年有余了。其实更准确的说，这辈子我只能在梦中和记忆里那个安详和蔼的老人相见了。时至今日，我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小时候每年和外婆一起过端午节时的情景。

      人们常说时间会抹去我们内心深处的记忆，可是对于外婆的记忆，却不曾从我的脑海里褪去过，这大概是因为每年都会过端午节的缘故吧。

      小时候，每年端午节外婆总是雷打不动的提前一天晚上洗好粽叶，清晨就开始包粽子，早饭后趁着天凉和外公一起来给我们家送端午节礼物。最让我兴奋的就是戴上她给我做的各种动物造型的香包，当然还少不了一束艾草。外婆绣的动物造型的香包总能成为我跟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我会让他们凑上自己的小鼻子来闻一闻，甚至那几天我睡觉时都舍不得摘下来……也许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初三那年的端午节了。那天中午放学后我飞快地骑上自行车从镇上往家里冲，一路上想着外婆这时候肯定像往年一样已经和外公在我们家里等着我了。骑着自行车我甚至在脑海里都能闻到粽叶、香包和艾草混在一起的香味；我甚至能看到自己穿上新衣服后外婆前前后后打量着我时的表情。越是这么想着，我越骑得飞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家里大门紧锁着，坐在树底下乘凉的邻居家大妈说我舅舅给我送端午节礼物来了，后来又和我妈一起去我舅家了，我妈走时交待午饭和粽子都在厨房的案板上放着……我打开门进家后，边吃粽子边琢磨为什么外婆没有来……后来才知道外婆的气管炎那几天又犯了，而且比以往更严重了。可是那年我依然吃到了外婆包的粽子，还有一件她给我买的白色的确良衬衣。

       进入高中后我就去离家三百多里远的市里上学了。每年的端午节外婆总会打电话提醒我要给我买粽子吃，要买件夏季的衣服，我也总会照她的吩咐去做。后来从母亲那得知，在我们那个地方老一辈人的观念里有送端午的习俗，而且端午节前后正是收割麦子的时节，入夏换季了而且家里又收成了，一定要给小孩添置夏季的衣物过好节日。

      外婆的气管炎因为早年生活艰苦，在她生我小舅的时候在月子里劳动落下的病根。好像从我初三那年开始外婆的病就一年比一年严重了，直到我高三备考那年的农历十月十日。记得那天，天灰蒙蒙的，当天我们在紧张的模拟考试，记得早上起床我就感觉心里乱乱的，考试的时候精神也老是集中不起来……晚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才得知外婆在那天凌晨三点在送往县医院路上病逝的消息，我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心一下子沉了起来……我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更没有机会孝敬她。那天晚上我的脑海里像演电影一样切换着一幕一幕的画面，主角正是外婆和我。而我也相信外婆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个世界没有病痛的折磨，她正快乐地生活着。

      有外婆的端午节是有香气的，而为人宽厚的外婆更是个灵魂里有香气的老人。这种香气是记忆中端午节时剥开粽子时粽叶和糯米混在一起的香气，是那些曾经挂在儿时我脖子上香草和艾叶的香气，是外婆一辈子对亲人们隆隆的爱意散发出来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