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沙鸥，杏花春雨凝眸淡。旧时归燕，飞入谁家院？指尾流沙，寒水泛波滟。青玉钿，旧人倾眄，却是拂衣弇。
——题记
她是清溪里的一尾鱼，伴一叶菡萏轻盈游曳；
他是扁舟上的一叶桨，将一湾清水泛起涟漪。
那一次邂逅，终是将一池春水荡起水花。彼时，暮春时节。微风拂过杨柳岸，落花滑入碧水湾。
昔日的长安，这座唐王朝都城，夜夜笙歌。浮华的背后是落寞。长安东南隅城郊平康里，虽是阳春，却是凄清、浑浊之景。唯有那条小河边的几棵杨柳，披一身烟绿，纤细的枝条在风中招摇，正如那青楼里姿态万千的风尘女子搔首弄姿。破败的平康里，的确是烟花柳巷之地。
甫时的她，不过豆蔻，才名却早已被这和风夹杂着落英飞出这个破烂不堪的小院。而他，刚至长安，幼薇二字已浸入双耳。那个暮春的午后，他着一袭青衫，披一身的暖阳，踱入那个低矮的院子。
他迈入院门的那一刻，她正好看见了他。四目相对。他知，院里那个眉清目秀、落落大方的妙龄女子便是他特意寻找的才女；她不知，那个面若钟馗、丑陋不堪的青衣男子将是改变她命运的男人。
他望着院门外的河柳，出了个“江边柳”的题。她略作思考，执起案几上的笔，在白纸上书写了一首诗。温八叉双手捧着这这张纸，看着那清秀温婉的笔触。墨迹一点点地晕干，他的心，已经决定。而她的心，此时却狂热地跳动，那张素净的脸上，有了一抹红晕。
烟柳巷，红杏墙，云鬓皓首素着装。青城柳，绮轩窗，徒教韶华为卿郎。雨烟檐上，睇眄远望，荫翳楚天荒。
美好的时光总是太短暂，缠绵的相思太漫长。又是一年秋落时，喧闹了一个盛夏的鸣蜩，而今业已不知何处，庭院里的树，开始凋零。她伴着纸醉金迷的乐声，凝脂般的手指触摸到竹簟时，轻皱蛾眉。
那个凉秋的夜里，就着昏黄的油灯，将信纸摊平，她再次拿起那支轻盈的笔。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蘸了墨的笔，却是这般沉重。她那如削葱般的玉指，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地书写。她凝视着那一字一句，静静的等待墨干。仔细地将情思装进信封，糊好。信封上“飞卿”二字，倾注了她多少期望？她不知。她只知，他在的日子，是何其欢快。
那个秋夜，普通却又让人伤感。这年，她刚及笄。
年少时，谁又不是那尾在水里游走的鱼儿呢？岁月的年轮里，留下了明灭的车辙。默默地倾心一个人，甚至于刻意制造机会只为出现在眼前。而那个单纯的女孩，只是睁着一双清透的眸子望着你，无所谓厌恶，也无所谓喜欢，仿佛那一切都是稀疏平常的。
没有，所有，渐渐…都在模糊。时间冲刷，春去，夏来。一月，一年。自己在为什么烦恼？当看淡生死，一切徒然，一切茫然。所有的所有都在离去，心不曾在乎，我不懂，你懂。一场梦，慢慢醒来。一场空，渐渐发现。一场戏，缓缓落幕。回忆陪着梦…
更深夜漏长，觉来不思量。月影流光，一切的一切，自有命理，强求不来，挥之不去。过去，无所谓将来，而今，看穿了翌日。终不过是一粒沙，不是每一粒都可以成为濂珠，平凡地不能再平凡。万千风景，不会因一个人而改变。春华秋碧，笑对流水青峰。淡去波澜万重，不寄悲喜枯荣。
白绫青纱，恍惚眉目如画；远山近水，觉来唇齿无话。千古皎月，倾付韶华。一醉成刹那，泪流如雨下。暮春泥院，咏絮书姽婳；咸宜道观，花尽泣流沙。忆昔年，罗敷清眸笑靥如花；空回首，雨碎江南末世繁华。
她的爱，终是淹没在这道观中。时光会腐蚀一切，而她，最后湮灭成尘。
那支船桨，经历风雨的磨灭，如今斑驳陆离，架着那孤舟晃悠悠地漂向远方；
那尾闲鱼，饱尝浑水的侵噬，而今遍体鳞伤，拖着那残肢冷清清地沉入泥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