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下了场雨,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一行人便提着吃食,拿着各色的雨伞,往坟头去了。
今天是我奶奶去世三周年,按照家里的习俗,大家是要去坟头烧纸钱的。
刚下过雨的地里并不好走,泥泞沾在鞋上,怎么也甩不掉。地里的玉米并没有长得很高,妈妈说是因为今年闰了一个月。
爸爸点了火。没有想象中那照亮天幕的冲天火光,只是传来焦糊味,配合着一两片黑色不明物飞向空中,定睛一瞧,才发现是几只乌鸦,低低地飞着。
女眷们早就跪在了地上,哭诉着什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便同她们一起跪在了地上。
我一向在这种场合不知所措。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是在姥爷头年的时候。爸爸在男眷里点着纸钱,妈妈在女眷里哭声震天。我看看四周,与我年龄相仿的人并没有。该怎么办?我犹豫着,便蹲下了身。
我低着头,不让大家瞧见我没有泪痕的脸。在头发的遮掩下听着姨妈们的哭泣,尴尬的我艰难地熬着时间。
直到有人把我扶起来。
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过妈妈在这种场合该怎么办。
我像以往一样默默地跪在地上,看着多足的蜈蚣爬进泥土里,便被人叫起来了。
又被安排扶起其他哭得正酣的人。
我先扶起来我妈,我妈又去搀我姑。在一旁看着的我发现,她们站起的顺序很有意思。
先是两个儿媳起身,然后是小女儿,二女儿,大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巧合。
我抬起头,瞧见那三个坟头,心里发苦。我和奶奶的感情,是那一盘深夜的南瓜丝,是那一句这辈子实现不了的诺言。朴素而深厚。可如今我却连她在哪儿个坟里都不知道。
我小学六年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孩子隔辈儿亲。所以我被疼得任性。
一次大半夜,我吵着说饿。奶奶便炒了一盘南瓜丝,让我就着馒头吃。那个味道是别人无法复制的。简单而温暖。那是家的感觉。只记得我不仅吃完了菜,还把盘子舔了两三遍。
奶奶总是和爷爷说我小时候的事。说爷爷不会骑车,我便说等我上了大学就骑车带着他们出去玩。
奶奶去世时,我始终坚持着只要我不承认,便不是事实的天真。等进了门,那口棺材里躺着的人叫我泪如泉涌。真的,没法子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的腰撒娇说想她了呀。
今天,在奶奶生前的房子里,我梦见了她。她在和爸爸说话,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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