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夏天我回大连在大连高级经理学院参加一次国际会议,并利用这次机会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我的几个老同行老同事也来到大连参加这次会议。其中WZM是我的一位好朋友, 我们约好开完会在大连开车出去兜兜风。
WZM是从台湾省到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拿到博士后来到我们公司工作,我们俩在一起工作了多年。二零零零年,由于公司被竞争对手并购,他就离开了公司来到了中 国大陆找机会。几年辗转后到一家台资企业工作,不久就升迁到执行总监的位置,在苏州办起了一个很大的金属塑料加工分厂。他的儿子和我的大儿子是一对发小,在依色佳是小学同班同学。两人名字只差一个字母:Kevin 与 Kelvin。WZM一家在二零零零年离开依色佳以后,Kevin到了台北读国际学校,十一年后回到依色佳,和我大儿子Kelvin一样考进康奈尔大学。俩人事先在网上约好到康奈尔大学后,住一个房间。结果他们俩又同窗共载几年,直到毕业。
我和WZM参加Kelvin和Kevin在康奈尔大学的毕业典礼WZM是第一次来到大连,很想借此机会欣赏一下大连的景色。我也正想带他这位来自台湾省的朋友,在我的家乡转转,让他看看大连的风采。
我在二零一三年回大连的度假期间利用两天的时间考过了驾照考试拿到了中国驾照。但是那次回国也是参加会议,分别去了上海,沈阳,北京,郑州,到后来已经没有时间开车在大连到处转转。这次回来就可以用这个中国驾照,开车到处转转了。
两天的会议基本的日程都已经结束我在第二天的分会上做了我的工作报告后,轻松了很多。到了第三天我们都没有什么事了,可以出去转转。我一早上查好地图路线就驾车上路了。WZM当时住在胜利桥的一家旅馆,从我父母家所在的南山开过去,一条近路是经过软件园和大工北门,再经过中国大连高级经理学院上红凌路过去。
地图上标明的开车路线从地图上来看红凌路就是以前庙岭的那条主路。在我中学毕业前那条路一直是一条土路,我的很多庙岭同学都是走这条路来大工附校上学的。那可是 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小的时候感觉再往北面走就是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以前这条路好像并不能通向大连市内。记得小的时候一次野营拉练就是从这条路,走进一条山沟,然后翻两座山,最后到达山那边的马栏子。那是一次夜行军,等到了马栏子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从软件园路开到红凌路,路右手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住宅楼房层层叠叠,基本上看不到后面的山。而藏在林立的楼房后面的两座山有着我的很多儿时记忆。
原来这里是一片果树林,再北面山坡上是一片坟地。穿过果树林和坟地就可以上北山,也叫牛角山。小的时候我们时尔爬到牛角山顶,登高远望,可以看到山南面的整个大工学府,也可以看到山北面的山丘和山谷中的一座小水库。北山东面是由家村,西面是庙岭大队的一座小山丘,叫鸡房山,也称作南山。在文革时期牛角山下开着了一条防空洞,整个洞宽可以开进一辆卡车直接贯穿牛角山底到山的那一边。后来防空洞被废弃,大工的菌种研究所就开在那里,养出了很多蘑菇供大家食用,也算有效地利用了防空洞里面的湿气。当我们是半大小子的时候,有的时候去防空洞探险,而且不带手电筒就凭胆大摸黒往里走。大工校院里的花果山下也开挖了防空洞,记得我们几个小伙伴曾经两次摸黑走进洞里,只有我和我的一位发小等从一头摸到另一头,一时成为我们可以炫耀的胆大本事。摸黑钻洞,睁眼不如闭眼,当时也不知为何这么个冒险玩法,也许就是想体验一下长时间盲目探索的茫然和最后看到光明的快感。北山下的防空洞就不那么好玩,原因之一是里面好像有永远消散不掉的硝烟味道,混泥土加固后洞口建了两扇厚厚的拱形钢筋混凝土大门。
庙岭的鸡房山的南坡是一大片果树林,而这座山的山腰里有一条非常隐蔽的山洞,当时很少有人知道。我一次和我的两位最好的发小爬山玩,偶然发现了这个山洞的一个隐秘洞口,就摸黑走了进去。但是里面好象有很多分叉,我们走了一段就听到洞的深处好像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们仨就再不敢再往里走了。我们出来后决定下次带一把手电筒来,要看看里面的究竟。第二天我们三个带了手电又回到了那里,用手电照着往里走容易多了,发现这个山洞是钢筋混凝土加固的,里面通道并不宽敞,只能三个人并排走。那些分叉原来是几间房间,分别列在洞的两旁,其中一间里面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水库。这山洞莫非是一个备战的藏兵洞?我们好奇地打着手电一直往里走,走到了这长洞的另一头,出来一看,外面山坡上有几位社员在果树园往洞口搬苹果。在山下不远处,就是庙岭的那条土路,也就是现在的红凌路。现在想想“红凌路”顾名思义就是连接原来的红旗公社到凌水公社的大路吧。
沿着红凌路继续往前开不久就开始堵车了。前面一大长串车不知是从哪一个红绿灯开始,车子时而停下,时而慢慢移动。我看了看表,焦急的往窗外看,希望能在这道路的两边找到快速进城的办法。不经意间,我看到路边一个车站的站牌,上面写着“安家旺” 三个大字。
红凌路穿过庙岭途经一个小村叫“安家旺”安家旺?这里难道是我的中学同学安家春家所在的地方吗?
“安家旺”这个站牌猛然又时光倒流把我带回到四十多年前。当时我在大连三十二中,是大连工学院附属中小学,也叫大工附校。班级里除了大工教职工的子女外,还有从大工旁边的凌水公社庙岭大队来上学的农家子 弟。我的中学同学中,有一位叫安家春,自上中学以来,一直跟我是同学,而且一直坐在我后面的最后一排,跟我同组。安家春是个结实的大高个,人忠厚老实,勤奋好学,是个典型的农家孩子。安家春的家就在这个当时是偏僻的山沟里,每天上学要走一个小时左右,在当时我们班中是住家离学校最远的同学。
回想在中学毕业前夕,安家春邀我到他家去玩。我跟他沿着庙岭的土路,也就是现在的红凌路,向北走到了大山里,然后拐进一条山沟,沿着山沟里的一条小溪,七拐八绕后看到沟里几户人家,而他家就在小溪旁的一座石砌的农家宅院里,周围三面是高山。这儿就是安家旺,似乎是远离城市喧哗的一个偏僻的农家小村子,它哺育了像安家春这样的憨厚汉子。安家是庙岭的坐地户,我的同学中有很多安家子女。记得我们班上还有安家义,安家勤,安凤英等,都来自庙岭的二队和三队,而安家旺则在地处北面庙岭一队的最北面。
这上面的照片是我们二组在中学毕业前夕照的。安家春在后排右三,本人在他旁边(右四)。下面是我们2016年同学聚会时二组同学按原来所站位置重照。原来照片中的前排右一是彭云霞(已过世),右二是梁晓康(现在多伦多),后排右二是刘侠,此三位同学未在16年的照片里想起中学毕业后好几年都没有见到过安家春。我经历了两年的昭乌达盟下乡锻炼,他则回乡了,音信皆无。
不过我在大二时有一次在靠近大庙西便门南边的学校围栏内的一个排球场上,和我的大学同学在打排球。这时围栏外突然传来呼唤我的名字的声音:“小石,小石!”
我朝围栏方向一看,见是一位穿着整齐的英俊白领,双手抓住围栏的铁栏杆,在那里招呼着我。我马上就认出他,回应道:“家春!好久不见!”接着就冲向围栏,伸手隔着栏杆跟他握手寒暄,并聊了起来。我俩多年未见,一聊就是各自的经历。没想到家春通过自己努力和朋友帮助,当时已经离开安家旺,到当时大连最高级别的棒棰岛宾馆工作了。
“棒棰岛宾馆?我在大连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去过呢!” 我跟他聊着,带有羡慕之意。我知道那里是国家领导人来大连时下榻的宾馆,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
“小石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棒棰岛宾馆找我,我带你参观这宾馆。”家春道。
“好啊,我一定去找你!”我当时就这样说,感觉有这样一位好同学在棒棰岛宾馆工作真荣幸。
可没想到几十年来,我竟阴差阳错,从未去过我的家乡大连的这家著名的棒棰岛宾馆,而我这些年来也一直再未见到我的这位家在偏僻的安家旺的老同学。
堵在安家旺的一长串车子开始缓缓的移动了,可我对安家春的回忆还在我脑海里缠绕着不走。
“他现在还可能住在安家旺吗?他现在还可能在棒槌岛宾馆工作吗?”我这样问着我自己。面对着的堵在新开车道上的长串轿车和林立在两边的高楼,那曾经的绿色山沟已看不到,他人会在哪里?
有道是旧貌新颜恍若隔世,
无奈看车水马龙犹如境迁。
“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打断了我的回忆。WZM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到胜利桥宾馆。
“我车堵在安家旺这里,估计要晚二十分钟。”我这样回答他,假设他能知道安家旺在哪里。
“那么今天还能去棒棰岛吗?”他这样问我,因为我们在前一天计划要去几处,包括星海广场,滨海路,老虎滩,棒棰岛,海之韵,港湾桥会展中心等地,而棒棰岛是他早已听说过且非常想去的名胜。
“能去呀,棒棰岛一定要去!”我这样坚定地说。
我最终还是晚到胜利桥他住的旅店半个小时。
“这样吧,我们先到海港码头和会展中心,然后再沿滨海路经海之韵到棒棰岛。”我跟WZM建议到。
“这里到码头比到星海广场近。”我继续说,完全改变了我们原来的行车方案。WZM下午四点的飞机,从海之韵这头开始,沿着滨海路一路可到我们计划要去的地方,待到了星海广场时间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从那里直接去机场,应该比从港湾桥去近一些。我这样改变原计划,也是保证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到棒棰岛看看。
“好呀,反正你开车。” WZM同意道。这样我们就直接先去了海港,结果看到的码头已经变了样,“大连客运码头”的字样已经找不到了,不再是以前我到上海乘船的人群嘈杂的客运码头了。我虽然略感失望,但附近的现代建筑风格的国际会议中心,其周围仍在建设中的规模庞大的建筑群和面向大海的广场,使我们大开眼界。
大连国际会议中心我们随后看到了沿着海边刚刚建好的一座座欧式洋房,类似威尼斯的水道,让我们感到好似在沿着海岸建一个高档豪华住宅区。
沿着海岸建的一个高档豪华住宅区“我知道这里有一条路可以直开到海之韵广场。”我对WZM说,但看着新建半圆弧车道和伸向几个方向宽阔笔直的公路,有点发懵。我曾在二零零二年回大连时,和父母带着我的两个儿子到海之韵广场玩过,那里有“鬼斧神工”人工瀑布,各种新颖的人文雕塑,大皮靴,等都给我印象很深。
海之韵广场可我现在已经完全认不出这路了,就问了路边一位行人。他往一条路一指,“一直往前走就是。”我们谢过行人,就上了那宽阔的大路加速开了起来,因为一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几乎看不到任何其它车辆。
不久就看到了横在路上的栏杆和坐在栏杆旁的管理员。中间的栏杆有一段打开,一辆车刚好能过去,但那管理员站在那里挡住了我们的车。
“前面建设工地,请绕道!”他对我们吆喝道。
“到海之韵广场还有别的路能过去吗?”我下车走上前问他。
“没有!海之韵已经拆了!”他冷冷地回答着。
“啊?那么漂亮的海之韵,才没几年就拆了?”我很惊讶。
“那我从哪儿能上滨海路?”我还是想找到一条近路,我记得从海之韵广场到棒棰岛的滨海路也很美。
“这儿过不去,往回走吧!”他依然冷冷地回答。
这时从远处我们来的方向急速开来一辆黑色的奔驰,在靠近那打开的栏杆处停下,司机车窗打开,探出头来,对那位站在中间的管理员说:
“哎,让我们过去!”这口气一听就知道来头不小。
“你们是。。。”那管理员马上走上前好像在询问,实际是对车里坐的人打招呼,人已让开。
那奔驰车趁机马上开过了那道已敞开的栏杆,很快地飞奔而去。
“原来开奔驰车才能过去。” WZM在我回到车里掉头往回开时笑着说道。
“没办法,我们只能另外找一条路直接去棒棰岛了。”我无奈地说。
“也好,我们省下了到海之韵的时间,滨海路少走一段而已。”我从好的方面设想这没想到的曲折。
我们另选了一条路不久开到了棒棰岛。
我们停好车后首先来到海边就看那远处好似棒槌一样的海岛,和海边戏浪晒太阳的人群。这里清澈的海水,均匀颗粒的卵石海滩,密集整齐摆列的帐篷,给我们留下美好的印象。跟我们大工在凌水河口的南海头游泳场相比,让我想起了“不可同日而语”一词。
棒棰岛海滩来到棒棰岛宾馆,看到楼宇周围的苍松翠柏,花园草坪里的新意雕塑,环绕小湖的凉亭曲径。整个宾馆楼群,三面是绿色的高山,一面是可以极目远望的大海。这幽静淡雅环境,真是个天堂般的休闲圣地。
棒棰岛宾馆绕湖的小路和凉亭 棒棰岛宾馆园区的苍松翠柏 棒棰岛宾馆的门卫遗憾的是在那些用数字命名的多栋楼房前看到很多警卫和“禁止通行”的牌子,我们只能站在高大的苍松和修剪整齐的草坪外眺望,这让慕名而远道来访的访客望楼兴叹。我们看到的是泾渭分明的环境,由警卫线分开,一边是守卫森严“非请莫入”的幽静和隐秘的豪华,而另一边则是乱哄哄的游客和市井般的嘈杂。
我暗自在想, 要是安家春在这儿会是什么样呢?我们是否能在他的带领下进入这贵人圣地呢?
来到刻有毛泽东手书的“棒棰岛”三个大字的巨石旁,我们加入了一帮争先恐后要照相的人群里,用足够的耐心照到一张到此一游的特写照。
我们终于来到了久违的大连棒棰岛!
后记:
2016年六月初,分别了四十年的中学同学终于在大连聚会了,我终于见到了阔别了三十八年的安家春,他已经从一位领导岗位上退休,棒棰岛宾馆的工作经历对他来说是难忘的,而我们对中学同学时代的友谊更是永远珍惜的。
附上我们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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