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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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楼上的窗灯，次第黑了，沉寂在夜里。夜底城市，也睡得深沉。

小艾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外面黑黢黢的世界。她想抓起电脑甩下去，看能不能在深井般的夜色里，激荡声音的波澜。这波澜，或许能划破一成不变的生活。

写字楼31层。房间里灯光明晃晃，棕红的写字桌紧挨着一张木制床，显得小极了。这是闭关的第28天——白天上班，晚上蜗居在此，埋案伏笔到凌晨三点，五点就再次起床。

这任务属工作之外，却是领导安排。她一口就应承下来，没人比她更适合这个项目，也没人更像她这般享受高强度工作。纵然如此，难免思路受阻，倍感压抑，恨不得砸碎这种模式。

手机铃声把小艾从混沌中拖回来。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我脚受伤了.....！”

“你不是去看医生啦”，小艾有点生气道：“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工作的时候不要打扰！”

“嗯，小艾”，对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艾，咱们分手吧！”

“分手？”小艾有点措手不及，但也没有太过惊讶：“为什么？”

男孩声音飘渺：“咱们之间不是一根电话线的距离，你的人生只要有事业，而我的人生需要一个正常的妻子。”

小艾没有哭，也没有想哭。她说那好吧，然后收了线，发了一会儿呆，从窗前回到床前，打开屏幕，继续工作。

第31天文件送出去，项目结束了。小艾到另一个城市办事，却在车上靠着隔壁座儿上人的肩膀，从头睡到尾。这陌生老人疼惜地看着她瞌睡的样子，说：“姑娘，到站了！”

办完事回去。新来的总经理正在开员工大会，大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感觉。恍然间，小艾看到入职那天自己青涩的样子。时光可真快，天上方一日，人间已三年。

小艾辞职了。

她化一脸妩媚妆，读书写诗画画；她穿更得体的服装，辗转于晚宴和会议；她频繁接触身边那些曾被遗忘的人们，谈吐特别；她约见了合伙人和投资人，公司有了起色。她依旧忙碌，却和以往的忙碌完全不同。

小艾的记事本上，还有一串待办事项。她洗了个冷水脸，勉强把又沉又黏的睫毛分开。按下电源键，电脑主机嗡嗡作响，春夏秋冬的夜，时常这样宁静。

浏览投标文件，那个熟悉的公司名字赫然入目。

小艾起身站在窗前，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看对面楼上的窗灯，次第黑了，沉寂在夜里。夜底城市，睡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