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塘小学

九三年出生的我，见证了我姐姐的小学课本上印着的五年义务教育，那么你猜，我的小学上了几年？

五年？六年？

都不对，我的小学生活一共有八年。

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尽管是正好赶上了五年制小学向六年制改革的第一年，怎么扳手指头算也没有八年的啊，原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现在可能有许多小朋友已经不会再经历的事情了——留级。

在父母望女成凤也在所有老师“这孩子挺聪明，就是比较贪玩”的不断刺激下，莫名奇妙就留了一次和两次，虽然很丢人，但是八个三百六十五天，把我的小学生活无限拉长，长到它渗透了我到现在每一个生活的角落。

我的村庄是皖西北一个很普通的庄子，可能因为村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池塘，所以叫做大塘庄，也可能因为小学就在村子的南部，所以就叫做大塘小学，像这样朴素的起名方式随处可见，比如附近的村庄有桐树园、马洼、小柳庄等，反正据我所知桐树园中好像是没有桐树的，小柳庄里也没有柳树，相比之下，我们的大塘庄反而算得上名副其实。

大塘小学离我家很近很近，如果专心走路的话五分钟就能够完成从家门口到校门口的路程，但是小的时候却觉得这条路很远很远，远到走了一年又一年却还是没有逃开这条路的范围。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塘小学是什么时候开始建校的，反正比我分别大五岁和四岁的姐姐们呀都是在这个学校读的小学，并且在整个镇子里，大塘小学的口碑和教育水平都很好。

上一年级的时候是九八年，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小了，但是按照家里的风俗，虚岁六岁上一年级是还太小，当然一二年级的事情也都记不清了，后来还是听父母讲的，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语文数学都只考了十八分，第二学期的也很平均是二十分。我爸一度还以为是老师不好好判卷子，后来找了卷子来看，就是这么多分，嗯，优秀如我当然留级了。

说来也很奇怪，经过后面一系列事情证明，我这个人就适合留级，一年级留完之后，成绩就很快上去了，但是后劲不足，二年级三年级一上完很快成绩又不行了，三年级又留了一次级才一次性坚持到了六年级升入了中学。

上小学的时候我不喜欢和我们一个村子里的人玩，因为那个时候父母们对成绩抓的都很紧，加上在同一年级的有五六个，难免会被拿来互相比较，我是爱玩不爱学习的，尽量离那些能够引起成绩讨论的人远一点。

在我的印象中三年级留级之后班里的同学们就固定下来了，可能中间有留级的或者转学的我也不知道，最终照毕业照的时候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刚好36个人，男生18个女生18个，但是有一个女生没有参加合照。

对这么一班的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来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已经很固定了，我们大家一起度过了四年，从小小少年来到了青春期的边缘。

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都是男的，都姓张，我自己也姓张，按照辈分来算，我应该管语文老师叫二哥，管数学老师叫大爹，数学大爹就住在我家前面，语文二哥则就在上面所讲到的桐树园。在这个学校里，联系我们的是是师生关系，出了学校，就是传统的宗族礼仪。当然也没有后者那么严重，现在见到语文老师还是叫老师，真的开不了口叫二哥，村子里见到数学老师会亲亲热热的喊大爹。

从小我的时间观念就很强，从心理抵抗迟到，记得那个时候还有早自习，教室里的窗户是没有玻璃的，冬天来临之前就靠学生从家里带塑料袋拿钉子给订上，既能够透光也可以防止漏风。一般塑料袋都是家里种田化肥袋子的里面一层。

上早自习的时候从教室后面经过的时候是能够看到窗户透出来的光的，每次看到窗户亮亮的，心里就很慌，感觉自己要迟到了，然后撒腿往家里跑，数学老师住我家前面，我就开始蹭他家的墙根，从东边到西边，再从西边到东边，一直缠到我爸送我去教室。

【数学考试】

上小学的时候课程很简单，只有语文和数学，周一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思想品德，通常不会上。从小就偏科，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语文好，数学差，在我的记忆中六年中只有一次我的数学考了满分，那一次班级里还有很多个满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在我的印象中考试之前家里是很少给我做饭的，通常都是我爸给我五毛钱让我买包方便面，别说什么小小年纪吃方便面不健康的话，在那个时候一包方便面就是特殊待遇，我还清楚的记住当时的那个牌子“思美特”，logo是一个飞翔的天鹅，包装袋是红色的，更重要的是它是圆形的面饼，格外的引人注意。

每次考完试都是不爽的，因为数学一定会考不好，由于跟数学老师家里的很近，我妈就会逼我，那个时候在我看来真的是逼着我，去数学老师家那试卷，让我把上面的错题一道道改过来，要知道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心里这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啊，数学老师见我抽搭搭的去了就知道我要干嘛，纸卷给我，然后在我妈把我打的稀里哗啦的时候再过来劝一劝。

一想到数学真的是我的痛苦回忆。

【学校建设大计】

我们是大塘小学的第一届六年级学生同时也是最后一届，在我们之后的六年级就直接到大一点的学校去了，我们对于学校有特殊意义，学校对于我们也是。

大概是从五年的时候开始，学校要翻修重建，从比较破的小瓦房建成好一点的小瓦房，那么我们这些学生的上学就成了问题，先是搬到了村庄大队部里，然后搬到了别人的居民楼上，随后干脆直接租了一个空房子来给我们上课。

我清楚的记得小英雄雨来是在居民楼上学的，而开国大典则是在空房子那，因为当时都要求背诵了。

当然说学校对于我们具有重要意义是因为我们不仅仅是因为学校的建设到处奔波，还真真切切为学校建设出力了，什么去学校后面拉土垫地啊，手动砸砖头啊，这些都是我们干过的活，还别说，印象中大家都干的还挺卖力的。

到现在，再次路过小学也会在心里默念：这是我当初建设过的学校啊

【语文二哥和数学大爹】

作为我的小学一半生涯的老师，这二位对于我们的整个班级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语文老师同时也是我们的班主任，每一篇课文都要求背诵是主要特色，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早晨读的时候，背景声哇哇全是念书的声音，然后班干部上讲台背给他听，有的时候一次性上去两位，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起背，跟两大护法似的，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教室里声音那么大，又是两个人一起背，他怎么可能听得清嘛，但是小的时候总以为老师就是与众不同的，不等到自己背的滚瓜烂熟了是绝对不敢上去的。

语文老师还有一个习惯是一旦喝了酒就不好好给我们上课了，只要看到他脸红红的进来，并且能够闻到酒气，我们是很开心的，因为不用再听知识点，他会讲各种各样的事情给我们听，现在记得的还有他的收音机等，讲着讲着还会抓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关键词，写完之后再重重画上一个圈给圈起来，所以一节课下来，黑板上都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在空房子上学的时候，有一次麦收他不小心伤到了脚，就由我们的一个同班同学也是他的侄子骑车子带着他过来，然后每一节课都坐着，脚翘在另一把椅子上讲课。我们班的同学自发从家里拿了鸡蛋和鸭蛋，还兑了钱，买了点东西去他家看望他，看的出来那一次他很激动。

数学老师高高瘦瘦的，带着眼睛，显得很斯文，在我的印象中他几乎都没有变过，有一次我们要参加竞赛，他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给我们讲两辆车相反方向行驶的印象比较深刻，其余的就是每一次去他家拿试卷改试卷的记忆了，毕竟这是几乎每一次数学考试后都会发生的固定场景。

【卫生委员】

每周五的下午，所有的班级都会进行卫生检查，那个时候学校里的人还不多，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而已，各个班的卫生委员在一起，挨个班级走一圈检查卫生，然后会到办公室投票，评选出“清洁”和“最清洁”。

曾经的我当了很久的卫生委员，并且极其享受去其他班级巡视的感觉，有一种迷之国王巡视领地的视角。

【18个男生&18个女生】

其实一开始我们班也不是刚刚好这样的比例的，中间不断有人离开也不断有人转进来，到毕业的时候才形成了这么神奇的男女比。并且那个时候大家上学的年龄都很大了，所以会有一部分的人早早地进入了青春期，那个男生好看呀，哪个女生漂亮啊，这些属于男孩女孩们的心事是心照不宣的。

就连我现在想一想，还是觉得男孩子们有几个确实是好看的

是真的好看。

照小学毕业照的时候，整个校园还没有修好，还有一片一片没有清理的废墟和没有修剪的树木，但是依然记得清楚阳光照下来微微透着点鹅黄色的树叶，很嫩很新鲜。以后每一次秋季开学也没有再经历过带着小锄子在校园里除草的生活了，那种茂盛青草被连根拔出的微微腥味和崭新的课本翻开来散发的浓浓墨香，就是蔓延了整个少年时代的专有气息。

现在，我姐姐的孩子和我同学的孩子也是大塘小学的一份子，他们可以享受平整的操场和干干净净的食堂，但是却不会再经历被悬挂在校长办公室下的铜铃催促上学放学的日子。

它是一个起点，静静停留在了最初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