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后要迎着皇帝进去的时候,魏琛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想要禀报皇后的什么事情,结果跑进来了,却发觉陛下也在,他赶忙停住了嘴,拜见了陛下。皇后呵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竟敢在陛下面前失仪!”魏琛是皇后的心腹,他当然知道皇后这是不准他在皇帝面前禀报她提前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嗫嚅着嘴,不敢说话了。
这必然是李承鄞的设计,他借助太皇太后的势力,在寿仁宫把皇帝叫来清宁宫,同时,派人叫沛国夫人和张夫人入宫的消息告诉魏琛,魏琛知道皇后的母亲来了,一定会出去迎,自然不知道陛下突然来清宁宫的事。这样一来,张参案就有了在皇帝和皇后面前发作出来的时机。
李承鄞当然知道,皇后不准自己在皇帝面前出现意外,而魏琛又是皇后的心腹,所以他看了父皇和母后一眼。皇帝非常上道,他就知道,他来清宁宫,一定会见到什么,立刻命令道,“说!”
魏琛又不知道张参的事,皇后的母亲进宫来看女儿,合情合理,也没有必要瞒住皇帝,再加上皇帝都下令了,于是魏琛回禀道,“回陛下,是沛国夫人求见皇后娘娘!”
皇帝一听是他的岳母来了,立刻“哦”了一声。皇帝待他的正妻向来客气,自然待沛国夫人也很客气。皇后赶忙告罪道,“妾身也不知道,母亲是为何事而来。”
皇帝听了,吩咐道,“既然来了,宣她进来吧。”皇后赶忙应诺,不过,皇帝入殿以后,皇后瞪了魏琛一眼,这时候的她,就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这里出现细节,就是李承鄞一直一脸的戒备,他不知道父皇待自己的情意,也不知道父皇在配合自己,所以他惟恐皇帝不肯召见沛国夫人。
张夫人一跟着沛国夫人进来,见到皇帝竟然也在,就立刻跪倒在地,磕头哭诉道,“求皇上、皇后娘娘为民妇做主啊!”皇帝见到有人来他跟前喊冤,一点儿都不奇怪,他开始观赏这出大戏。
皇后道,“张夫人,你怎么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失礼?!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皇后首先试图拿出自己皇后的威严,呵斥张参的母亲不要情绪失控,免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皇帝道,“沛国夫人,她是什么人?”皇帝又不知道张参这个小人物,更不知道张参的母亲,他当然要先问沛国夫人,这是什么人。皇帝没有问皇后,却去问了沛国夫人,又代表了皇帝有点防备皇后,他怕皇后不准此事发作。
沛国夫人情绪稳定,头脑清醒,赶忙回禀道,“回陛下,张夫人是我的宗亲,是先夫姨叔父的姨夫人。只因张夫人之子突然暴毙而亡,被人从河里捞起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明明是被人殴打致死,却被定性为酒醉失足落水。张夫人告人无门,只要央求我来求见皇后娘娘。”
这是顾剑和陶俭早就设计好的套路,在高震逃跑以后,陶俭肯定又对张参的尸首下了死手,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伤痕,又叫赌场的人把死了的张参丢到河里;然后,去官府打点一番,故意叫官府给出一个完全不合理的死亡理由;最后,顾剑派出胡啸去鼓动张夫人去找沛国夫人哭诉,再来求见皇后娘娘。
李承鄞见到张参案终于在皇帝与皇后面前挑明了,十分得意,看来,离间高相与皇后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下面,他想要把这个案子揽在自己身上,以及时帮皇后止损。
皇帝听了这个案子,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他才不屑于为这种小人物伸张正义,匡正司法,他只是在思虑,这背后只怕有更大的阴谋。
在沛国夫人把事实基本讲清楚以后,摄影导演立刻给了容霜和皇后一脸戒备地互相凝视的镜头,借此暗示此事皇后的心情。皇后是在听了母亲的话以后,才明确地知道了张参已死,因为张参死了不久,更因为皇后在打算利用绪娘以后,早已把张参当废棋一样抛了出去,不理他了。听到张参死了,皇后与容霜没有任何为张参抱不平的意思,她们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件找上门的事背后有阴谋,才不打算招惹这件事。
皇后一脸戒备地瞧着张夫人,她开始想着如何推脱。只听张夫人继续哭诉道,“皇上,小儿死得冤啊!有人看见赌坊的人,将小儿的尸体扔进河中。衙门却草草掩尸结案,衙门不肯秉公办理呀!民难告官,想必害我儿的背后之人,权力显赫,只手遮天,所以民妇没有办法了,才来求皇后娘娘啊!”
此处出现隐藏情节。1.陶俭在从高震那里得到全权处理此事的委派以后,在高震离开上京以后,先是把张参的尸首打到浑身是伤痕,然后故意派赌场的人,把张参的尸首丢到河里;顾剑和陶俭提前串通好,故意叫人看见此事,准备好目击证人,以备将来发作此案;最后,陶俭去官府打点,将此案草草了结,还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合情理的结案理由,勾着张夫人来皇后面前闹。
2.胡啸以张参故交的身份,在听到张参过世后,去吊唁张参,并假意慰问了张夫人。见到张夫人觉得她儿子死得冤枉,还故意教了张夫人许多话,什么“民难告官”,“想必害张参的人,权力显赫,只手遮天”,以暗示皇帝、皇后此事背后有蹊跷,钩着皇帝、皇后彻查此事。
3.即使张夫人知道张参是在高震的赌场出的事,她也没有动机告诉皇后此事事关高相,免得皇后推脱,不肯明察。更何况,高震的赌场是私赌坊,张夫人不见得知道此事事关高相。
果然,在张夫人说到“民难告官”的时候,摄影导演立刻给了一脸铁青的皇帝一个正面镜头,暗示皇帝的心情。皇帝此时应该差不多回过味儿来了,那个“权力显赫、只手遮天”的人,指的是谁,为了打击高相,他一定会彻查此事到底。
在张夫人哭诉“民难告官”的时候,李承鄞立刻偷瞧了皇帝一眼,他根据皇帝的脸色来猜测皇帝对此事的态度,看皇帝会不会彻查这个案子。不过李承鄞也知道,皇帝心机颇深,他一定能感觉到此案有蹊跷,才不会放过此案。
皇后在听完了张夫人的哭诉以后,立刻开始推脱此事,她惟恐自己管这件找上门的蹊跷的案子,惹得自己一身骚。皇后道,“既然是冤情,自有国法去办,你在御前号哭成何体统?!”皇后这是借着皇帝的威仪,喝令张夫人不要闹了,还说她只是后宫之主,后宫不得干政,她是管不着的,自有国法处置此事。
张夫人儿子都死了,她自然什么也顾不上,不怕和皇后撕破脸了。张夫人哭道,“皇后娘娘,我儿张参可是为你办事的,你不能不管啊!”这必然是胡啸提前教给张夫人要挟皇后的话,为的就是暗示皇帝,皇后掩饰此案,只怕别有居心。
皇后一听张夫人连张参是自己的棋子这件事都在皇帝面前抖出来了,自然立刻就要发怒,“你……”皇帝早就猜出来了,赶忙制止了皇后。皇后也只能压下怒火,看皇帝的意思办事。
皇帝气定神闲道,“此事应该是由大理寺卿出面吧?”大理寺卿汪束是皇帝的人,这代表着差不多猜出是怎么回事的皇帝,想要用自己的人马来针对高相了。
李承鄞一听皇帝要用他的人彻查此案,他惟恐皇后被牵连太深,反噬太大,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下定了决心,实施了他一早就想要的计划。李承鄞向皇帝行礼道,“父皇,依张夫人所言,此事若真涉及到权力显赫之人,下面的人会私相授受,是否再选合适的人选?”李承鄞想要以此案背后之人权力太大,大理寺卿汪束只怕也无能为力为借口,提议重选彻查此案的人选。
皇帝非常偏爱李承鄞,他问道,“你认为是谁呢?”皇帝下意思地就觉得,李承鄞想举荐他手底下的人来办这个案子,也许的赵世玄。皇帝一直知道,李承鄞假意宠幸赵良娣,就是为了利用赵家斗高家。
李承鄞赶忙道,“您将此事交于我,我定会查明真相!”李承鄞立刻毛遂自荐,他说,我们豊朝上下,除了父皇您,还有谁比我地位更尊贵吗?不如您把此案教给我去办,就不怕下面的人害怕此案背后之人权势熏天,私相授受了。
皇帝奇道,“你?!”皇帝立刻觉得很奇怪,他差不多知道此事与高相有关了,怎么李承鄞还要亲自出头?他不怕惹怒了高相,叫自己下不来台吗?当然,这一代表着皇帝对李承鄞的偏爱,二代表着皇帝不清楚李承鄞待皇后的情意。
李承鄞道,“是!身为臣子,儿臣理应为朝政,为父皇分忧;身为皇子,儿臣也理应为母后分忧。”
1.李承鄞抛出的这两个理由,听起来都有点冠冕堂皇,实则前一个为假,后一个为真。李承鄞要督办此案,一方面是为了帮母后止损,保护皇后;另一方面是为了针对高相,坐稳他的太子位。至于为皇帝分忧,里面就掺了很多水分了,李承鄞一直把皇帝当作是与自己势不两立的最大政治对手,他当然不是在为了皇帝彻查此案。
2.此处出现细节,就是当李承鄞为了母后的利益,把此案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皇后非常地慌张,她大喘了一口气。皇后待自己儿子的心意,向来是不掺假,既然她感觉到了此案背后有阴谋,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去犯险。但是前朝之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不过,当皇后听到自己的儿子愿意揽下此事,为自己分忧的时候,她又露出了一丝笑容,有一点安心。皇后从李承鄞把赵敬禹拱上镇北侯之位,斗倒宣德王登上太子位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机敏过人,皇后也相信李承鄞待自己的情意,也许,她真的可以靠着李承鄞,叫自己在这件事有蹊跷的案子中全身而退。(事实也的确如此,皇后靠着李承鄞待她的情意和帮助,真的是全身而退了,倒霉的只有瑟瑟和赵家。)
李承鄞又说道,“父皇,将此案交与我,我定会查明真相!”
李承鄞早就对皇帝说过,他会做帮父皇斗倒高相的内应,皇帝也明白,李承鄞和太皇太后闹了这么一出戏,也许为的就是把这个案子揽在他的身上,皇帝更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你一定能办妥了此案,还把自己甩得干干净净,他当然要成全李承鄞了。于是皇帝立刻答应下来,“好吧,交给你去办!”
李承鄞立刻应诺,一旁的皇后长吁了一口气。皇后知道,叫承鄞来彻查此案,比任何人来彻查此案对自己都有利。
闹了这么一出,所有人也没有心思饮茶了,李承鄞陪着皇帝上了轿辇,恭送皇帝离开了清宁宫。在皇帝走了以后,李承鄞仍然是一脸戒备的神情,这还是代表着李承鄞对他的父皇,并没有多少情意,他在把皇帝当自己最大的政治对手来防备,来设计。
李承鄞送皇帝出去了,皇后则留下了自己的母亲,假意说起了私房话。皇后急道,“母亲!你怎么径自就把人带到宫里来了?事先也不通传我一声。”皇后是在跟自己的母亲抱怨,您好歹让我有点准备啊!哪有直接带着人来我这里的道理!
沛国夫人道,“我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张参是你安排到羽林军里,专门看着太子的。这事连你舅父都不能知晓。可是谁知道张参他出了事,你堂婶母在家里哭了一夜,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1.李承鄞刚刚被立为太子没有多久,至多半年,之前他是翊王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得羽林军护卫的。所以,张参也应该是被皇后刚刚安排进羽林卫,专门盯着太子的。在沛国夫人眼里,这张参刚进羽林卫不到半年,就暴毙身亡,沛国夫人又不知道张参与绪娘那一档子事,更不知道皇后想用绪娘设计赵良娣,当然会觉得蹊跷,有必要告诉皇后一声。
2.张夫人必然是受了胡啸的挑唆,才去沛国夫人面前哭诉的。沛国夫人面薄心软,经不起张夫人哭了一夜来求她,再加上沛国夫人知道张参是皇后的人,当然会把她带到宫里来。沛国夫人经常入宫探望女儿,都是寻常的事,自然觉得没必要提前告诉皇后。
3.沛国夫人说,张参的事,连皇后的舅父都不能知晓,这舅父当然就是高相了。由此可知,皇后是真的打算在高相面前争夺对太子的控制权,还瞒着高相,不肯让高相知道。李承鄞必然是从顾剑那里得知,高震并不知道张参的身份,因此基本推断,高相也不知张参是皇后的棋子。为了帮皇后补上这个漏洞,让高相不要过早地忌讳皇后,坏了他用高震离间皇后与高相的计划;也为了让高相不要过度地怨恨皇后,帮皇后找退路。李承鄞会马上给高相放假消息,掩饰皇后与张参的关系,这当然还是李承鄞待皇后的真心。
皇后恼怒道,“怎么偏巧皇上就来了这里!”
沛国夫人奇道,“你在担心什么?皇上不是安排太子去彻查此案了吗?”
皇后觉得今天的事太古怪了,一切就像是算好的一样,差一星半点都不行,她当然下意识地就觉得事有蹊跷。此时的皇后尚且没有发现李承鄞对她的设计,但是后来,李承鄞假意为了赵良娣、实则为了小枫与皇后“撕破脸”,明言要皇后不要动他的女人以后,在容霜发觉了李承鄞知道皇后曾给顾淑妃投毒以后,皇后一定会后知后觉地觉得,太子在针对高相的同时,也针对了她。所以,不知李承鄞对她的种种保护,甚至拿赵良娣帮自己顶罪的皇后,才在慌乱之中,派容霜刺杀太子,这直接引发了李承鄞进一步的裂变。
皇后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完,皇后又嘱咐道,“母亲,你在宫外要随时留意此事,一旦有什么消息,要立刻通传我!”沛国夫人赶忙答应了下来。
皇后为什么要请自己的母亲在宫外留意此案呢?这说明,皇后根本就没意识到,李承鄞想设计的是高相,她的智谋,比起皇帝来真的是差远了;皇后还以为是某个不入流的小官吏贪赃枉法,叫张参枉死。后来,当皇后听到,在太极殿,大理寺卿汪束、刑部尚书宗奂与兵部侍郎赵世玄一起审出杀害张参的凶手是高震时,皇后极为吃惊。
皇帝在批阅奏折的时候,问道,“曹芨啊,今日的事你怎么看啊?”
曹芨疑惑道,“老奴只是觉得今日巧得很,若非皇上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去皇后宫里,便碰不到今日这一出了。”曹芨对皇帝很忠心,作为皇帝的心腹,他也心机颇深,皇后都能看出事情有异,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从曹芨的话里可知,是太皇太后叫皇帝来皇后这里的,而不是李承鄞。李承鄞惯于利用太皇太后的势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太皇太后也很偏爱自己的这个重孙子,直到她后知后觉地揣摩出是李承鄞逼得皇帝风瘫,太皇太后才彻底不帮李承鄞了),后来,他还授意太皇太后,叫皇后放过被幽闭的赵良娣,以保存能为他所用的赵家这支势力。
皇帝道,“你是说今日的巧合并不是巧合,是吗?”曹芨点了点头。
皇帝冷笑一声,缓缓道,“朕倒是想瞧瞧,到底是谁,给朕唱了这么一出好戏!”
皇帝是怀疑太子另有所图,因为当初李承鄞就利用过太皇太后抖出铜钱案,因为张参是皇后的人,高相一党的皇后一副不愿叫此案发作的意思,因为太子是最有动机这么做的人。
但是,又因为皇帝不知道太子有潜龙使的势力,皇帝觉得皇后对太子一向真心,她没有动机用张参去害太子啊,再加上向来会韬光养晦、不肯直接得罪高相的太子主动要求揽过这个案子,叫皇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所以,皇帝此时还真的怀疑,太子不见得一定是导演这处好戏的人。所以,为了叫这出戏能唱下去,还不脱离皇帝的掌控,皇帝虽然委派了太子来彻查此案,还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大理寺卿汪束,以及公正无二的刑部尚书宗奂一起来参与调查此案,宗奂的角色,就像是铜钱案中的小枫。
在自己的妹妹沛国夫人入宫后,高相也立刻知道了张参死在了高震赌场的事。高相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震儿为什么不在京城?”
高坤道,“赌场的人说,震弟三日之前去了灵州猎场,倒也不怪他不知此事。”
这是顾剑早就设计好的,他利用陶俭把高震支出上京,这样一来,赌场自然就落入了赌场的管事陶俭手中,也就可以利用赌场给高家放假消息,说张参死的时候,高震根本不在赌场,自然不可能是杀害张参的凶手。
此处出现细节,高相与高坤在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是守着高家的下人说的。而潜龙使早就在高家埋了自己的眼线,高相与高坤关于此案的所有决定,李承鄞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高坤急道,“父亲,需要我出面调停吗?”高坤觉得,这件事毕竟发生在自己弟弟的赌场里,只怕是高震赌场里的人杀了张参,为了避免得罪皇后与沛国夫人,他还有理由出面来调停一下的。不过,高坤一向听父亲的话,他当然要先来问父亲的意思。
高相道,“震儿这赌场,表面上跟你扯不上任何关系,这样也好,就算查来查去,也不会跟你有什么牵连。”高相立刻否决了高坤他出面调停的提议,因为高相被赌场的人蒙骗,不知道是高震杀了人,他当然不肯叫自己的二子高坤去趟这趟浑水,免得将来此案发作出来,叫高坤为个赌场的打手无端受牵连。既然太子督办此案,到了最后,就把那个杀张参的打手推出去治罪就好了。
高坤开始向父亲汇报他打听来的情报,“我听闻那个死的人叫张参,我彻底查了一下,他确确实实是皇后娘娘出了五服的堂弟,是个庶出,其母是个婢女,在张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这个张参平日里,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皇后娘娘怕他惹出祸来,连累自己,平日里不准他宣称是自己的亲戚,此番也是姑母带着姨娘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迫于颜面,请求皇上彻查。”
这必然是李承鄞故意放给高相的假情报。1.张参的身份,李承鄞没有遮掩,张参的确在张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要不然皇后也不会选他来盯着自己,也的确嚣张跋扈,惹是生非,要不然他能去高震的赌场赌钱吗?这些都是瞒不了人的。
2.李承鄞骗高相说,皇后娘娘之所以叫张参瞒着是她堂弟的身份,是因为张参实在太过不堪,怕受他连累,以此来尽可能地暂时不叫高相以为,皇后是在争夺对太子的控制权,以尽可能地不影响他利用张参离间皇后与高相的计划,尽可能地帮此案彻底发作出来的皇后止损。
3.李承鄞骗高相说,皇后是迫于颜面,请求皇帝彻查此案的,这掩饰了皇后不想理张参的死活的本心,也掩饰了李承鄞之前叫皇帝来皇后宫里的设计,这当然还是叫高相觉得,太子不曾提前设计针对高家,皇后更没有立场提前谋划害高震——皇后不知道那赌场是高震的,只是事有巧合,张参恰好死在高震赌场的打手手里而已,这当然还是出于李承鄞待皇后的情意,他只是在离间皇后与高相,并不是想让皇后与高相彻底撕破脸,他是惟恐把事情做过了头,叫他的母后日子难过。
高相听到张参是个小人物,听到不知赌场是高震的皇后不是故意针对他们高家,立刻做了决定,“正因为如此,高家更不便出来调停!”高相又吩咐高坤道,“告诉震儿,等事情消停了再让他回来。”
高相觉得,既然此事已经闹到了皇帝面前,既然皇后不过是想要一个打手的性命来全她的脸面,高家还是应该奉行向来的谨小慎微的行事准则,没必要凑合这样的事,平白无故惹皇帝忌惮,还去得罪皇后。所以说,李承鄞给高相放出的假情报,还在客观上补充了顾剑利用赌场中人让高相误会不是高震杀人这一假消息的效果,在高震被确定为杀人凶手之前,高相是真的被李承鄞给骗了。
高坤最后说道,“父亲,还有一件怪事,之前您让我查绪娘,我竟然查出那个张参跟她好过,您不觉得这件事很可疑吗?”
高相听了这个消息,大吃一惊,说道,“确实很可疑,那此事更要继续查了。不过别走漏风声,别跟咱们高家扯上任何关系。”高坤赶忙道,“是。”
这又是李承鄞故意放给高相的情报,而且,是真的。本来,李承鄞想要杀死张参,就是为了帮母后补上利用绪娘陷害赵良娣的漏洞,他怕皇帝和高相查出张参与绪娘曾过从甚密的事。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李承鄞想要离间皇后与高相的时候,他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给高相放了这个消息,还十分笃定地告诉高相,绪娘就是和张参好过,不仅是过从甚密,为的就是在离间完高相与皇后后,让皇后可以利用绪娘来修复与高相的关系,不要让母后太难做;同时,借助高相的势力,逼迫皇后叫绪娘流产,以保住他与小枫的儿子得到嫡长子、皇长孙的尊贵身份(李承鄞一边做着这件事,一边就开始哄着小枫与他一起服药调理了,他是真的想要和小枫生育了,在他在前朝针对高家节节胜利的时刻)。当然,这也代表着,故意向高相放出这个假消息的李承鄞,是真的打算叫赵良娣做皇后的背锅侠了。
白天在清宁宫把张参的案子揽到自己身上以后,到了晚上,李承鄞又来了青鸾殿,哄骗瑟瑟以利用赵家了。李承鄞与瑟瑟一起用晚膳,锦儿一直在一旁给他俩布菜,瑟瑟捧着碗正在吃着什么的时候,李承鄞突然做出一副烦忧的模样,把手里的筷子放在了箸枕上,又摆了摆手,示意让锦儿退下,锦儿赶忙就退下了。
李承鄞之所以示意让锦儿退下,是为了吸引赵良娣的注意力,可是瑟瑟待太子向来情真,都用不着太子示意锦儿,她立刻就发觉了太子不肯动著的举动了,瑟瑟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吃不下饭,当然就急了,她也赶忙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柔声问道,“殿下今日心情不好?”李承鄞怏怏道,“还不是为那个张参命案一事!”
这是李承鄞待瑟瑟和待小枫完全不同的地方,李承鄞在小枫面前的时候,永远是高高兴兴的,甚至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永远哄着小枫开心。他再着急上火,再忧愁烦闷,也不准小枫知道他的一点儿烦心事,惟恐坏了小枫的好心情,更不准小枫与前朝有任何牵连,免得让小枫成了他的政敌针对他的活靶子。所以,小枫才会觉得,李承鄞傻兮兮的,曾直言说“就你这脑子也配当太子啊?!”所以,直到李承鄞扳倒了他所有的政敌,掌握了豊朝至高无上的权柄,并明言说“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我这一路的艰辛你并不知道”,“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的时候,小枫却说,“你永远都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你的解释也永远无法回答我的问题。”或许,一出场的李承鄞和小枫还有点相像的地方,所以他们才能互相吸引,可是越到后来,在权力的影响下,李承鄞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一出场时的模样,所以,他俩是绝不可能长相厮守的,因为他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瑟瑟奇道,“殿下要负责审议此案?”
李承鄞道,“没错,这个案子是我母后的堂弟出了事,我本来想着,为那张参讨个公道,也好缓和一下我和母后的关系,可是我初次办案,实在是有些……”李承鄞又犯难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偏偏那些朝臣们还怕惹麻烦,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说完,李承鄞又盯了瑟瑟一眼,他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让瑟瑟举荐赵世玄,以把绪娘与高震的案子牵连起来,叫瑟瑟帮皇后顶锅。
李承鄞是惟恐瑟瑟不上他的当,故意说,他之所以承办此案,是为了和皇后缓和缓和关系,为的就是暗示瑟瑟,你举荐赵世玄查办此案,可以起到很好的讨好皇后的作用,到时候,若皇后再来为难你,我也能帮你说说情啊。同时,李承鄞还故意说,他十分为难,无人可用,在李承鄞眼里,瑟瑟又不知道前朝的事,能举荐的其实只有赵世玄。
其实,用不着李承鄞拿可以和皇后缓和关系的好处来勾她,瑟瑟也并没有听出李承鄞话里话外暗示她的,可以靠查办此案来讨好皇后的好处,她只是稍稍思虑,就一下子下定了决心,瑟瑟含笑道,“殿下,瑟瑟有一人推荐。”李承鄞假意惊奇道,“何人?”
瑟瑟陪着笑脸,说道,“我的兄长。”李承鄞继续假意惊奇道,“赵世玄?!”瑟瑟惟恐李承鄞不答应,赶忙点了点头。
瑟瑟为什么要举荐赵世玄呢?我觉得有3个原因,它们的程度依次降低。
1.瑟瑟一直都知道,太子偏爱太子妃,她也不敢去撼动太子妃的地位,可是现在绪娘出现了,还怀了皇嗣,瑟瑟自觉,她在太子心中排名第二的位置,都有可能被撼动,故而,她想要借助母家的势力,让赵家能够实实在在地帮太子做事,为太子分忧,来巩固自己在东宫的地位。
2.瑟瑟之前和太子为了绪娘的事,彻底闹翻过,虽然她好不容易哄着太子回心转意了,但是惶恐不安的她,深怕太子是为了怕她害小枫才暂时和自己和好,深怕太子因此觉得她不够惹人怜爱了,所以,瑟瑟希望以主动帮太子分忧的方式,来消解太子还可能对自己保留的怨气,修复与太子的关系。
3.瑟瑟想要让自己的兄长为心上人分忧解劳,让太子不要那么烦忧了。
李承鄞见到瑟瑟终于上钩了,立刻抛出了他早就想好的理由。李承鄞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叹道,“确实,赵世玄是你娘家人,让他协理也是理所应当啊!”李承鄞立刻向瑟瑟表达了他出于待瑟瑟的情意,肯给赵世玄机会立功、肯对赵世玄另眼相待的心意,以继续哄骗瑟瑟,利用赵家。
瑟瑟赶忙笑道,“家兄必定会为殿下尽忠尽职。”瑟瑟也赶忙代替赵世玄向太子表了忠心。
李承鄞假意很吃瑟瑟这一套,立刻笑道,“好!”说完,他就露出了小狐狸的笑容,看了一旁的时恩一眼,时恩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李承鄞把赵家哄骗过来,他今晚来瑟瑟这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于是他又举起了筷子,与瑟瑟一同用晚膳了。
1.此时的李承鄞,对他利用瑟瑟的心意,真是连时恩都不瞒着了。这也代表着,在李承鄞心里,瑟瑟甚至还不如时恩可信,她就是李承鄞的一枚棋子而已。
李承鄞对瑟瑟的态度的转变,他越来越不愿敷衍瑟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得,瑟瑟已经嫁给他了,既然这样,他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瑟瑟这枚棋子,已经不具备反水的可能性。所以说,这仍然是李承鄞骨子里的男权思想在作祟,他随意轻慢瑟瑟,对瑟瑟始乱终弃,是他作为太子的基本权利,谁也说不得他,和他后来以暴力胁迫小枫委身于他是一样的。
2.此处出现隐藏情节,李承鄞在用完晚膳以后,一定会留宿青鸾殿,与瑟瑟有肌肤之亲。而且,他会一直一直宠幸瑟瑟,因为他要在前朝利用赵家来斗高家了。瑟瑟若是聪明伶俐,也该想明白,她的恩宠是和李承鄞利用赵家息息相关的,李承鄞对她并没有多少情意。可是瑟瑟那样深爱李承鄞,不能失去李承鄞,她当然会盲目,会忽视,最后断送了自己,断送了赵家。一个女人,为什么要爱一个有权力,并且还有志于得到权力的男人呢?太不值当的了。
在叫赵世玄查办此案以后,李承鄞又叫陶俭掌握下的高震的赌场故意给赵世玄放出消息,说,“高震是当晚事情发生之后,悄悄出了上京,对外却宣称他是头一日到了灵州。”
李承鄞知道,赵世玄和高震早有过节,这是他利用赵家斗高家的先决条件。果然,赵世玄立刻就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要细查高震,并嘱咐他的亲兵说,“查到的人证物证,均要秘密保管,不可让高家人察觉,亦不可让太子殿下知晓。”
赵世玄的亲兵听到瞒住高家,合情合理,听到要瞒住赵世玄的主上太子殿下,立刻就觉得不对了。赵世玄解释道,“高相和太子殿下是何等关系?如果让太子殿下知道此事,高震这个混账王八蛋,就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赵世玄当初被高震在蹴鞠场上踢断了腿,很是受了不少罪,他当然要借机泄私愤。这也是李承鄞早就算好的,赵世玄与高震有衔怨在先,高震落在赵世玄手里,绝对讨不了好,他才能真的打疼高家,离间高相与皇后。
赵世玄道,“赶在大理寺的人之前查得证据,便可瞒住太子殿下。等一切证据都齐全时,我们直接将证据呈给大理寺,因为事出紧急,来不及向太子殿下禀报,太子殿下不知晓,便谁也不会怪他了!”赵世玄又为自己留了后路,就是事出紧急,来不及向太子禀报,免得太子怪罪他。
这又是李承鄞提前算好的,他知道赵世玄误会自己和高相是一党的,惟恐自己坏了他趁机挟私报复高震的事,一定不会来向自己禀报查案的进度。李承鄞只要装作不知道此事,便可以在高相面前甩干净自己,只叫赵家帮自己顶锅。
瑟瑟又开始绣香囊了,锦儿心疼道,“良娣近日夜夜绣这香囊,也不怕伤了眼睛。”
瑟瑟笑道,“马上就是七夕了,我要亲手为殿下绣好这个香囊。”
七夕是情人共度的节日,瑟瑟那么爱慕李承鄞,当然很看重。她想要亲手绣好香囊,装上当初她许诺等李承鄞一生一世时赠李承鄞的香料,在七夕那天送予自己的心上人,来表情达意。当然,这也代表着因为李承鄞反复宠幸瑟瑟,瑟瑟又被李承鄞给哄了过去,她还想要和李承鄞共度七夕情人佳节呢!这就为李承鄞在七夕没理瑟瑟,却和小枫一起去泛舟湖上,瑟瑟带着点心去试探李承鄞去了哪里的情节埋下了伏笔。
锦儿笑道,“良娣这绣工啊,就怕是宫里丝织局的掌绣都比不上呢!”
瑟瑟犹疑道,“也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这个式样。”
锦儿赶忙劝解道,“依我看啊,只要是良娣绣的,殿下都喜欢!”瑟瑟听了,一下子就笑开了眉。
瑟瑟很擅长这种刺绣女红之术,她也花了很多很多的心力,来绣这个香囊,还惟恐太子不喜欢她绣的东西。这一点,和李承鄞揣摩小枫的偏好,想要和没见过船的小枫一起泛舟湖上来讨小枫的欢心是一样的。瑟瑟啊瑟瑟,你有必要爱一个不爱你、不把你放在眼里的男人吗?若是一个男人不爱你,你哭也是错,笑也是错;吵嚷是错,沉默也是错;关心是错,冷漠也是错。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他付出感情?一个女人有必要为任何一个男人花费心力吗?!
瑟瑟继续给自己的心上人绣着香囊,以自己的万千情意,一针一线密密绣出了鸳鸯戏水的图样,渴求着自己能和自己的心上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锦儿也在一旁凑趣道,“如今殿下不仅宠爱良娣,还十分倚重赵家。听闻近日,殿下每日都要去咱们侯府,离不得咱们大少爷半步呢!”锦儿不仅为自己的主子得太子的恩宠高兴,更为因为自己的主子得了太子的恩宠,而让赵家得了太子的倚重而高兴。
瑟瑟得意道,“哥哥自然是要帮我的!只愿殿下,能明白我的一番心意。”与锦儿感叹赵家出人头地相对比的,是瑟瑟眼中只有太子殿下一人的情意。瑟瑟笑着说,哥哥帮太子殿下做事,就是在帮我在太子殿下面前固宠,哥哥从小待我如珠似玉,他不帮我帮谁呢?只求殿下能明白我一心一意帮他打算,为他分忧的心意才好啊!瑟瑟啊瑟瑟,你有必要爱那个专拿你给小枫、给皇后顶锅的李承鄞吗?!
当然,这里也埋下了到了故事的结尾,瑟瑟把小枫骗出东宫,又叫赵世玄派刺客刺杀小枫的情节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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