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最后一小时了。
女孩静静盯着对面墙上那张色彩艳丽的宣传画。在布置简单的房间里,它闪耀夺目,简直有些刺眼。
一群美丽的孩子——衣着光鲜、脸色红润、露出洁白的牙齿欢笑着——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大圆圈。他们手臂围住中心的一枚绿色掺着银色的复杂纹章。女孩盯着它,仔细分辨。她相信自己看到了星星、天平、麦穗和羽毛。当然还有其他的组成元素。她记得学过所有元素的含义,但是现在却想不起来了。她用手撑着额头帮助自己回忆,目光却自然而然地落到图案下方的一行大字上。
“我们建立了世界上最为平等的国家。”
她走过去站在那行字前,脸映在了巨大的宣传画上。这正是它最妙的地方:如果你站到它的正前方,就会看到一名儿童的脸的位置嵌着一面镜子,你自己的脸取代了它接在那个年轻挺拔的身体上。
不知为何,她的脸与宣传画镶嵌得完美无瑕。
然而画面并不协调。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黯淡如玻璃球,而且脸上毫无笑容。女孩觉得她糟蹋了整张画,但是她从在现实生活中也从没见过笑容如此灿烂的人。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男孩大踏步走进来,穿着由于个子窜高而新做的制服。跟她一样的黑色连帽衫和黑色紧身长裤,但是有着修长的腿。他13岁了,已经隐隐有了成年男人轮廓。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钟。
还有四十五分钟。
“宫崎!你怎么还在闲逛?”他大声说道,伸手想把她的头发揉乱。
“连按时起床都做不到的人没资格说我。”她干巴巴地说。
“你懂什么!养精蓄锐嘛。”他接着说,手上一点没停,“我叫他们送早饭给我们了。”
她格开他的手,走到沙发前重新坐下。他随之坐到她身边。
“没什么可紧张的,宫崎。”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我们赢过。我们还会赢。”
她只是耸了耸肩,知道他言非此意。
“就算出了岔子,按我说过的做就不会有事了。”
女孩还是没说话,但是她谨慎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确保她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男孩已经把目光移开了。
“啊,你们起来啦,早上好!”门又开了,一个瘦削的金发女人,大约三十来岁,推着早饭的推车走了进来。“你们睡得好吗?”
“我睡得挺好。我不知道她。”男孩伸了个懒腰。女孩只是看着时钟。
只剩四十分钟了。
女人摆好了餐具和盘子。热汤和面包熏染女孩散着的褐色长发,冒出奇妙的香气。她微微向前倾身子,一个一直贴在她胸口的温热东西——她知道是那块表——离开了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她挺直后背让它重新贴着她。她似乎可以听到它的走字声。滴答滴答。如同对面的时钟,也在滴答作响。
“愣着干嘛?快吃。”男孩往嘴里塞面包,“你真的变傻了,宫崎。”
“承您吉言。”她懒得跟他争辩,只想快点让他闭嘴。
他把黄油推向她,她接过来面包来蘸着大口吃了起来。
十五分钟。
他们吃完后一直默立在一旁的女人收走了餐具。她向男孩示意,他却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面具的话我自己可以。帮一下宫崎。”接着他就走了出去。
女人走近了女孩,手抚上她的长发。女孩没有作声,顺从地让她帮她把头发梳好,跟天蓝色面具的带子织在一起。面具是柔软的硅胶做的,贴在女孩的脸上很合适。但是女人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女孩毫无生气,好像一只等待宰杀的动物。
“Avis?”她轻声呼唤。
女孩受惊一般抬头。她不应该叫这个名字。这是只属于她们俩的名字,甚至连姓都没有,平常也只会在没人的时候出现在悄声细语中的。女人欲言又止,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但她最终只是隔着面具摸了摸女孩的脸颊。
“什么,Felicity?”她不自觉地用英语问道。
“没事·····祝你好运。”
女孩歪了歪头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神色,蓝眼睛如同猫的瞳孔。
“走吧。桥本君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钟声在女孩身后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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