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二】

作者：you-raise-me-up

       我俩继续在黑暗中前行，朝着更远更黑深处走去。她依然走在我的前面，为我挡风，偶尔为了避开迎面袭来的山风便转过身来。那风一旦扑在脸上，就像一把把钢针扎进肌肤，根根刺心。又翻过了一座山坡，幽远处有一点亮光忽隐忽现，那该是村庄了吧？十里地到底有多长我并无概念，十里地的山路或许是平坦大道的数倍！我觉得似乎已走了一夜。从一路上我们简单的交谈中，我方得知了她的一些基本概况。她姓夏，名薇。七三届的，比我还高两届，也就是说至少还比我大个两岁，甚至三岁。她到此插队已一年零八个月，干了一年多的农活，半年前当上了村上的小学老师，吃官饷了。她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不过都进了五七干校。说到这儿，我倒替她感到幸运，如她这般文弱之躯，争工分的话或许养活不了她自己。不知不觉中，刚才那一点亮光渐渐地放出了光芒，像一盏黑暗里的灯塔，指引着我们，照耀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原来，那是林业队的一盏气灯，高悬在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上，照亮着四方来人。她告诉我这里就是林业队，也是我的归宿。首先展现在我眼前的是那座崭新的瓦房，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雄伟高大，可与故宫媲美！“你家到了，而我……”。她指着瓦房说。其实，她早就该知道既然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必定是我先到达。那么她还要再走四五里地才能到家，并且是独自一人。我感到歉意。在这人生地疏的荒野，无论如何我不敢说送她到家，若那样，我还得返回，岂不是我也是独自一人？哎呀，路漫漫兮终有一别，随她去吧，反正我并无非分之念。歉意归歉意，心里还是为她担忧，这四五里地她独自一人行吗？我作好与她分手的准备，然而她径直朝那瓦房走去。“钥匙呢，快把门打开”。她显得有些急迫。我急忙拿出早已攥在手心里那把铝制小钥匙开启了通往我家的木门。“火柴，快！”是她点亮了一盏放在桌子中央的煤油灯。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也暖和了起来。顺着渐渐亮起的光线，我悄悄眄视着她的面颊；呈现出一层淡淡的褐色，犹如一张薄薄的蝉翳，轻轻一撕就能揭掉。显然这是乡野给她留下的印记，或许将来会褪去。乌黑的刘海垂下，遮去了全部额头和半个眸子，当刘海飘起的时候，那对大眼睛透出的是深邃而柔和的光芒。

       我的视线不得不转向现实中我的家。屋子对面墙边的是一张十分狭窄的小木床，看上去无论长或宽都难以让我舒展。墙角里堆满了各式农具，锅碗瓢盆，还有一只大木桶。此木桶非农活用，而是置于室内方便之用。望着这一切我茫然不知所措，我的思绪仍然滞留在城里的家。她拍了我一把，说：“快把床单被套拿出来”。她显得十分麻利的铺起床来。此时我如梦方醒，心里“嗵嗵嗵”跳了起来:“难道她今晚不走了吗”？俨然她像是这个家的主人，我倒像是“倒插”。我的思绪又陷入了艰难而复杂的境地！我想到那床，仅有三根扁担之宽，床岂能容下两人之躯？我又想，即便是相拥而卧，这漫漫长夜将会发生什么呢？我恨我自己面对从天而降的幸事却如此踌躇，胆怯！我还想，即便是这样，她必须在天亮之前离开，否则后果……不行！一旦被早起放牛的瞧见，不用半天即会村村相告。那么一切的一切还没开始就被毁灭！此刻，母亲临行时的谆谆教诲骤然响起:“千万不要和那里的女人发生关系，否则你将永远没有上调机会”！可是母亲你知道吗此时此刻人性的本能极度膨胀，理智又有多少次战胜过欲望？
       我被她的又一次拍打惊醒:“哎，想什么呢？床铺好了，煤油炉上蒸着包子，是我带来的，一会就好，这个（手电筒）我拿着，过两天还你”。说完扭头就走，不容我有所缓冲，却已消失在夜幕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