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了

周五晚上将近十点，我正在伏案夜读。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楼下静静打的。接通后，她说下午采摘的樱桃，给我送点。挂断电话，打开防盗门，她已到门口。樱桃还带有小的枝桠，她说这样保存的时间能长些。看着红玛瑙般的樱桃，思绪回到以前。

静静是我到县直教的第二届毕业生。他们那届学生可谓藏龙卧虎：全省数学竞赛满分的邵飞；才华横溢的颖颖；还有弹的一手好琴的苗苗……太多了，不再一一列举。对于我来说，记忆犹深有那么两件小事。

那年冬天，天降瑞雪，柳絮霏霏。我上作文课，突发奇想，就让孩子们列队站在大雪之中，闭目养神，浮想联翩。回到教室后，我让他们写的作文题目为《又是大雪纷飞时》。颖颖当堂交了作文，写了一个凄美伤感的故事：热血青年李志在大雪飞纷时参军，又在大雪纷飞之日浴血沙场魂归故里。她边读边流下眼泪，许多同学也在低声啜泣。这篇文章后来被《仰韶作文报》选录，不知颖颖还保存有当年的报纸没？

还有一名学生叫浩浩，家在新安县，父母离异。他妈来看他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不停地嘘寒问暖，吃的怎样？住的怎么样？生怕哪一个细节漏掉。临走时，给儿子又是塞零食又是塞钱。2009年给学生范读《甜甜的泥土》时，头脑中就浮现浩浩母亲看儿子时的温馨画面，跟小说中亮亮受到虐待形成鲜明的对比，读到小说最后“那泥土是甜甜的”，我自己竟潸然泪下。

那年一别，20多年再无联系。期间静静去二小上班，跟我妻子在同一个办公室，住的又是楼上楼下。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住的近了，师生情谊变成了亲人。彼此吃的东西相互分享，生活琐事相互提醒，有次我外出旅游，怕下水管道突发意外，就把钥匙放到她家里。

无独有偶，两年之后，我又教住了静静的妹妹青青。青青这一班真让我头疼。这是我到县直第一次当班主任，还是教初三。儿子那时才半岁，体质较弱。我分身乏术，总觉得疲惫不堪。本想晚上可以高枕无忧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不，一晚半夜，我听见门板“哐啷”一声，我就给妻子说“有人进我班教室了”。（那时，不知到为什么有人会去教室偷东西。）果然不错，就听见胡主任在后窗吆喝“你班教室进人了”。赶紧穿衣跑出去，跟值班的小宋等人前后堵截，把小偷逮住，打电话让派出所把人带走。后来张世俊校长大会上还表扬了我们，奖励我们每人20元。

还有一次，星期日晚自习，看到就差俊俊一人。此时俊俊满身酒气来到教室门口，我就给家长联系，让他回去醒醒酒再说。通过侧面了解，这班有的学生在初二就聚众喝酒，而后男女生在一块哭哭闹闹。从此，我就多了一份“侦探”工作。晚自习放学，我要暗中跟随个别的女同学，直至看见她进入家门才放心。

乱班出尖子，青青总是不负众望，出类拔萃，成绩一直十分优异，英语竞赛曾获全国特等奖。高考时，全县理科状元。本科武大，读研清华，后到美国麻省理工读博；同班的萌萌，曾桀骜不驯，是非不分，觉得我处处与他们做对。临近毕业之际的一次谈话，让他彻底读懂了老师的良苦用心。因为他这一年是复读生，去年也是我的学生。我就跟他讲复读的目地是什么？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对得起父母？20年了没再见过萌萌，常见他的父母，因为我们住同一个小区。看见他爸谈起萌萌幸福自豪的样子，我也感到十分欣慰。

2017年春节，青青从美国回来，姐妹俩上楼来看望我。闲聊中，谈起过往的岁月，不胜唏嘘；也聊到人活一辈子的价值和意义，到底是为了啥？我也不确定，半月之后，重回县直上班的决定，会不会与这次谈话有点关联。

看着垂涎欲滴的红樱桃，顺手摘掉几颗品尝，刚开始觉得酸酸的，后味又是甜甜的。常言说“樱桃好吃树难栽”，我们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们的职责不就是“树人”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健康成长，让他们都能收获幸福的人生，不是教育的真谛吗？虽然教育的过程是艰辛的、苦涩的，但我们要坚信：付出最终总是会有收获的。

樱桃红了！希望每一位孩子，在成长中耐得住寂寞，经受住风雨的洗礼。相信自己迟早会长成参天的大树，终有一天会结出丰硕的果实。

后记：

昨天下午乘12路公交回家，恰好一高学生过星期，车上人特别多。前门上不去，师傅让我从后门口上。由于手中有雨伞，没站稳打了个趔趄。一名学生就站起来让我坐。我说声“谢谢”坐下，心想：自己的满头白发也成了一种无声的资本。到大鸿泰下的人比较多，那个孩子没下，又坐在我身边。我问他高几？他说高一。接着问在哪上初中？县直。哦！这一届学生我教过。虽然我没教过他，可能他知道我是县直的教师。教孩子们学会做人，让他们知道尊老爱幼，让他们懂的助人为乐……这难道不是教育的最大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