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呼啸着,这个晚上似乎很不太平。
邹晨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夹克里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他睡得很沉,似乎是因为地板上的许多酒瓶子。
这才凌晨五点半,城市还没有苏醒,大街上行人寥寥,但是东边的海风却一直给整个城市输送着新鲜的空气,虽然略微带些土腥气。
“邹晨,邹晨,开门,开门!!!”,“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来者似乎要把门拍破,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候的邹晨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翻身就下了床,几个酒瓶子在他的作用下相互碰撞炸开了花!他拧开门,看到眉头紧蹙,一脸怒容的师傅,就觉得一阵慌乱。昨天太得意忘形了,竟然喝了这么多!现在的他觉得十分羞愧,低着头,等待着一阵狂风暴雨。
出乎意料的是师傅并没有多说些什么,阴沉的语气下,只让他和他一起走。他忽然感到如释重负,在这里挨耳光还是很丢人的。拿上了证件,他朝一直翻白眼的大妈摆了个祈祷的手势——大清早的,吵到了多少人!
广播里播放着早间新闻,刚刚缓过神来的邹晨拿着鸡蛋灌饼就往自己嘴里塞,想起上车时师傅给的那一巴掌,自己还是躲不开啊!
杀人犯“据产日新闻社报道:今日早上五时十五分左右,我市渔民在近海港发现一具女童尸体,经过警方的身份查验,系我市已故商业巨头良强之女,目前其死亡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邹晨拿起了车里的半瓶水,囫囵一样的就往嘴里灌,刚刚吃的太快了,噎得好难受。
“对不起师傅,我又犯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他贴近师傅铿锵地做出保证,随后又笑嘻嘻说道:“都怪我这个烂手机,提示性一点都不强,否则怎么会错过您20多个电话呢?”
“别跟我在这里扯皮,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个女童是谁的孩子,现在她妈在医院躺着,她继父还在警局呢,整个警局鸡犬不宁的,给你这个混蛋打电话也不接,不然我早去现场了。”
听到这些,邹晨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他们分区派出所的辖区,他和师父按照规定应第一时间赶到,尤其是这个小女孩身份不一般,总局对这个案子高度重视,可见情况十分紧急。
“吱”的一生,师傅的牧马人停了下来。这时候的海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渔民,有当地的村民,场面较为混乱,唧唧喳喳得,很嘈杂,沙滩上到处都是脚印,已经很难从发现尸体的地方有所收获了。邹晨往人群聚集的地方挤去,中间这一片已经被民警拉上了黄色警戒条,小女孩的尸体被塑料布盖着,看起来什么线索也没有,这让邹晨更加头疼,早起一会该多好!
杀人犯马上太阳就要高升了,再这么耗下去,破案恐怕就更难了,师傅和邹晨脸上布满了浓云般的忧愁。
太阳升起来了,整个海滩泥泞一片,刚才密密麻麻的人群早已消失得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高悬的太阳和远处开阔的海岸线。
邹晨和师傅坐在Jeep上,师傅嘴里的烟被车带起的风一扫而光,俶尔远逝。尸体已经被运往了市里,等待着进一步的尸检。
“谁干的呢?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这小女孩也没有受过侵犯的样子啊。”邹晨的手指不停地在敲打着方向盘。师傅没说话,又拿出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师傅师傅,尸检报告出来了,女童被掐窒息而死,死亡时间8个小时左右,除了手臂上的绳子勒痕,也没在她身上发现有关嫌疑人的东西,指甲缝很干净。”邹晨说道。
“嗯,知道了,也就是说,她是被嫌疑犯绑上双臂后投入海里的,对吧?”
邹晨点了点头,她实在想不出女孩为什么会被乖乖地绑上手臂,没有什么反抗的伤痕呢?难道是嫌疑人力气特别大?
发现尸体的是当地的渔民,他早上起来,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黑乎乎的一个编织袋,就是装化肥的很普通的袋子,他在打捞这个袋子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就是女孩的尸体,吓得他赶紧报了警。
邹晨和师傅仔细观察了这个袋子,确实很普通,也很破旧,中部有一条大口子,估计孩子的尸体就是从这里漏出来的,袋子开口的一段已经被绳子打了个死结。莫非女童是被装在袋子里,然后坠入海中的?
杀人犯在走访当地渔民的过程中,警察局同时展开了对女孩家属的调查工作。
女童9岁,身高1.25米,在当地有名的贵族学校上四年级。据老师介绍,小女孩平时很乖巧,属于讨人喜欢的孩子。没有和同学起过什么冲突,也没有结交过什么校外闲散人士,每天上下课都是由父母接送,昨天孩子的母亲去接她,发现孩子是失踪了,在经历过一番苦苦寻找过后无果,于是报警。以为是劫匪,没想到等来了孩子的死讯,这位母亲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她的产业由其现任丈夫在打理。
师傅眯起了眼睛,看着女孩的全家照,陷入了沉思之中。
邹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整个近海处基本上都是渔民,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船舶,还有那种编织袋也很常见,许多渔民就用那种编织袋装鱼食,所以这个排查的难度很大,再加上监控覆盖率很低,线索就更少了。
整个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之中。
在邹晨挨家挨户进行走访调查的时候,警局那边的压力越来越大,孩子的母亲已经出院,在报纸上悬赏嫌疑人的线索,这给警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凶手可能会因此逃脱。警方曾多次与其协商未果。
在发现尸体的六天后,有人举报说曾看见有一个老渔民和这个女孩接触过,邹晨迅速将举报人和被举报人带回警局。
举报人
“为什么警方排查的时候你不说,到现在才向我们说明情况?”
“当初的时候我不相信那个老渔夫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平日里与人为善,是我们这一片的老好人,他特别喜欢孩子。发现尸体的前一晚,我出去撒鱼食,在对岸的甲板上模模糊糊看到他在逗一个孩子,出了事我也没想会是他,这几天我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还是向你们说一下比较好。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可怕了。”
邹晨又问了些时间地点详细的情况,基本上与调查的情况相符。
被举报人
“李英是吧?”
“对的,警官,俺叫李英。”
“有人举报你见过这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警官,这个孩子是我杀的,俺向你坦白。我杀她那天,他好像是迷路了,来到了我打鱼的地方,一个劲儿地喊俺老爷爷,俺就把她带回了家,看她的样子就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本来想在她身上搜出点值钱的东西,啥也没有。她又哭哭啼啼的,俺一心烦,就把她杀了丢到海里去了。”这个老渔民满脸的褶皱,海风使他的肌肤粗糙,就好像是老松树风干后的皮。他在椅子上不安地搓着手,破旧泛黄的雨衣披在他身上,整个人显得矮小而萎缩。
邹晨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不安和慌乱,这样爽快地承认错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往的那些犯人哪一个不是油嘴滑舌,百般狡辩。他倒好,一问话就承认了,不禁让人怀疑重重。
师傅让邹晨调查一下李英的基本情况,这个老头有过一个媳妇,二十年前就死了,有个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几年前出去打工也杳无音讯了,听附近的邻居说,他的这个儿子干的不是正经职业,有过好几次因为打架斗殴进监狱的前科,一个月前有人说见过他儿子回来,后来就不知所踪了。
再让李英联系他儿子的时候,这个老头只知道低着头说儿子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他也联系不上他。在去他家搜查的时候,也并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难道凶手真的是他?案子就这样结了?
疑点重重,该怎么办呢?
杀人犯在老人说出实情的第二天,便有孩子的妈妈向警局施压,要求力惩凶手,甚至惊动了省里的高官要直接给这个老头判处死刑。邹晨和师傅虽然心有一百个疑问和困惑,此时也不得不放放,老人的直接坦白似乎让案子水落石出,可是真正的真相又会不会是这个呢?
这个城市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了秋的萧瑟之中,风如刀,让人们裹紧了夹克,弥漫着霓虹灯和飞扬的裙角也安静了不少,正午的阳光从各个角度切割者世界的阴暗,斑驳而潮湿的甲板上打鱼的人依旧在忙忙碌碌,这样的世俗世界一直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盘旋。这个小女孩的生死就像城市里的一阵风,来的猛,去得快。像邹晨和他师傅这样的警察多了去了,他们也不能在这样一个“水落石出”的案子里投入太多的精力了。
在这个秋天的第一阵风来的时候,李英被执行死刑,对小女孩偿命。
在那天晚上的那个甲板上,李英是否摸过小女孩的头无人得知,他留给世人的只有一晚上的性情大变和见钱眼开的命案。邹晨只以为是他生命中过眼云烟的一个案子,就让它静悄悄地沉睡在了那天那水下的沙滩里吧。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七年后,李英的儿子在入室抢劫后被抓获,犯下累累罪行的他自知难逃一死,就将这个案子的事情全部说出。当年的他在家乡附近是有名的黑市杀手,女孩的继父找到了他,希望能够除掉这个孩子,当然有他的协助。做这些的目的,无非就是吞食她的家产。在做这些的时候,不小心让他的父亲看到了这一幕,他的逃跑,并没有想让父亲顶罪!!
邹晨这时候才依稀记得被注射药物时老人的眼神为什么能够浑浊中透露出热烈,他以为是绝望,却没想到是渴望。
这大概就是救赎吧,尽管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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