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钝

这几日静下心来，又将前几日写的《车途》看了一遍。对我而言并不完美的文字，看到最后，自己开始笑话自己竟敢将这样的东西发给老师看。

老师是高中的语文老师，姓姜名昊，在我上学的时候是一位有着清澈智慧眼眸的美女。她每周总要布置给我们一篇自拟题目内容的“周记”做文章，如是持续了两年半。其他班级的老师从不如此，同学们对此苦恼头疼的占了大多数。但我却自认她为我写作兴趣的启蒙者。只是后来毕了业，从补习的高四开始几次听说她都是从旁人的口，我们不再得见。

再后来高中毕业十年的时候，偶然的机会让我得到了老师的电话。我向老师发去短信，惊喜老师仍记得我，又询问以后若投稿，可否让老师帮忙先看一下。老师说，当然，一定。而我便整日做起了投稿梦。

其实想起来高中毕业十年后的自己所写的东西总是比现在要好的，只是当时不懂如何写故事，只在念一些内心的焦躁彷徨。而如今懂得了一点写故事的法门，却发现自己的文笔早已不若当初。于是自己感觉自己投稿希望渺茫，而和老师说的话又如芒刺在背，只好拼凑了一篇小说如应付作业一般敷衍了事。

只是即使说是拼凑，大概也已经是我所能写的最好的程度了吧。毕竟如今的我的资质终究只剩愚钝。

愚钝是怎样的呢？

苏凡的故事只有两万来字，故事也颇简单，但写它却用了我三年多的时间。我至今仍记得那时在火车上偶见的小女孩的情景，她善意无奈略具歉意的微笑，她妈妈咄咄逼人的叫嚷，还有车厢里其他人抱怨的眼神。那时苏凡的名字便出现在我的心间，于是一个“一个女孩与身边所沾染社会不同，但又孤立无援无助迷茫”的故事便浮现脑海。

这个故事注定是悲剧，所以我想仔仔细细的写，但最终却发现自己才能的欠缺。拖拖拉拉，最终只能写成一个空壳。

我将空壳交予老师，不愿认输，但我心里明白，自己已放弃投稿，我知道自己对自己的无可奈何。

投稿这种想法其实是萌发于初中。那时候整日都在幻想，整日都想编造故事，只是投稿的想法并不纯粹，只是想，还不及做。当时最爱看的杂志是科幻世界，有时候看到里面的个别文章，便感觉自己大概也能写。可是编了个开头、想个梗概便再无继续。直到初中毕业，假期里闲来无事，才认真的想去写一篇与科幻无关的连环杀人故事。

但一旦自己去写，便觉得平日感觉轻易的事情，其实并不简单。于是自知能力不足，写作的事情自然搁置。

及至高中，这写的心情复又萌发。可我仍不知如何去写，于是又只留下几段开头，几段梗概。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零八年。那时候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构思了几个月的故事，写了篇乱七八糟的稿子，又认认真真按照要求写了个人介绍，投了科幻世界。一周之内，我得到了退稿的回复。我复看了故事，发觉了自己所写与所想的差距。于是重新审视自己，认认真真又重写了两篇故事，隔了一周复又看过，认认真真写了个人简介，才敢又投了科幻世界。结果一篇稿子得到了退稿回复，另一篇稿子等了三个月毫无音讯。此时正在写第三篇稿子的我突然意识到，这篇新的故事大概也不会成功。

我停下来，开始读书，开始思考如何提高写作的技巧。当然，其实更多的时间我只是在玩游戏。

我为自己辩解自己那时是在迷茫，周围人倒是对此并不关心。直到一二年时，第三篇稿子的事情竟变成了现实。自己编造的小说的故事和现实一时间参杂在了一起。

那时候，她对我说要去相亲。

我于是说，我有一篇小说的情节就是这样。

她于是笑了。

而那时我便发现，这第三篇稿子成了我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我开始更迫切地去作练笔，想改进自己，想写好这篇稿子，想做与文字有关的一切。

只是最终，我却发现我的愚钝。于是几个月前，我还是草草写完了它，没有写个人简介，投稿了科幻世界。

看过我所写的几篇故事的一个同学评价我写的东西都是一个样子，琐碎、单调、视野狭窄，看一篇便不用再看了。他直言我的故事根本在于毫无生活和想象力，直言我将时间和思维放在学习写作技巧是一种浪费。他翻出三国演义，问我为何不去体验更多生活，去写这样的故事。

我言说自己已不再做投稿梦，但故事一个接一个，不写出的话，挤压起来让自己难过。同学便说，你这是钻了牛角尖，只是想要他人喝彩却又对自己所想要的不诚实，写出来的东西都是想被人看的，你这样去写有何意义。

我于是只能说自己本就愚钝，是个没有才华的人。

我所擅长的大概就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一个门缝、一面墙、一双鞋子。而且不仅仅是事物的琐碎，还是视野的琐碎，门缝就是门缝里看人，墙就是开裂的鬼影，鞋子就是被遗弃的鞋子。

只是，这大概是我现在所能写得最好的东西了。就像零八年被退稿的两则科幻故事，时隔八年后，成了如今的我再也写不出的好故事。

唉，我实在愚钝，愚钝得对自己的愚钝，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