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祭灶,新年快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老婆子吃着点心,老汉们戴着新帽。
小时候,只要一过腊八,好像年就要来到,村子里的年味儿就一天比一天浓稠了。
先是大人们步行,或者骑着自行车去沿山一代买白土,白土买回家放在一个大盆里,在浇上水让其慢慢浸泡,等泡出白水,大人就用破布沾上这些白水里里外外刷墙,经过一天战斗,到了晚上,整个家焕然一新,白白净净的。
晚上母亲把炕烧的热热的,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刷完了墙,打扫完卫生,父母一有空就去赶集。父亲赶集总是背一个褡裢,每次赶集回来,父亲就像变魔术一样从褡裢里一会摸出一几个腊八萝卜,也就是现在的胡萝卜,一会又摸出一节甘蔗,或者几个水果糖,我们兄妹姐妹四个欢呼雀跃。
母亲每次赶集回来,就会买几块布,然后晚上我家的缝纫机就整夜卡塔卡塔,第二天一睁眼,一件新衣就摆在头前,母亲会温柔的看着我们,然后催促着让我们试穿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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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就该祭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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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阳一下山,母亲把灶爷灶婆的神像恭恭敬敬贴在灶台最显眼的地方,点上红红的蜡烛,烙上十来个焦黄喷香的油旋馍,我们几个孩子围在灶头,口里流着丰沛的口水转等母亲一声吩咐就可以享用油旋馍。
这个时候,母亲不慌不忙从锅里飞快把油旋馍拿出来,放在一个小箩筐里,又恭恭敬敬献祭在灶爷灶婆神像前,领着大姐虔诚的跪在灶台前,长跪着磕三个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灶爷灶婆,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保佑我几个娃娃来年好好地。”
这个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会偷着笑,但母亲不允许我们笑。
等做完了这一切,我们每人就可以分享一个焦黄喷香的油旋馍。
吃完后很快进入梦乡,在梦里还咂吧着嘴。
到了腊月二十六,母亲会安排我们几个再次把房前屋后扫干净。
这个时候,父亲从土里刨出红皮圆旦旦萝卜,母亲指挥大姐在井边打水洗净,然后用刀细细切成丝,再泡一些粉条渣渣,用猪油在锅里一盘。
然后发面蒸成白白胖胖的包子。记得大哥一顿吃了八个,还要吃,母亲不允许,怕撑坏了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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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到了。
整个村子里的孩子都穿上新衣,男孩拿着小炮,女孩拿着沙包,聚在一起,欢天喜地。玩累了,回家吃个包子,喝一碗凉水,再接着出去玩。
三十晚上,再穷的人家都要天上对联,往往是大的领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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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全家又围坐在热热的大炕上,父亲给我们讲故事,母亲领着大姐洗葱,洗菠菜,洗蒜苗,然后再切成细细的丁,这是为大年初一早上吃长面用的。
一声炮响,接着整个村子的炮也都响了,整个世界的炮也响了,这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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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同宗族的晚辈要给长辈拜年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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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聚在一起尽情玩耍,有放炮的,又踢沙包的,有在村子里疯跑的,新年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充满希望的。
初二开始,全家出动走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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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正月十五闹元宵,元宵节时,我们老家要舞龙灯,耍社火,街上拥满了人,大人拉着小孩,小孩啃着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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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节后,年才算基本过完,新的一年真真正正开始了。
我常常想,那个时代,物质是贫乏的,可是人们对于传统的节日很重视,以贫乏的物质让平凡的生活有了诗意。
那个时代,日子是艰苦的,但是人们赋予艰苦的日子以特别的含义,让艰苦的日子有了庄严的仪式,让每一个人对生活充满的敬畏。
那个时代,和今天一样,日出日落,永不停息,但是那个时代的人们脸上总是布满笑意,人们永远对生活充满了热望。
而今天,我们祖先过了千千万万个年的味道去了哪里了?
我们的年味没有了,生活没有了诗意,日子没有了庄严的仪式感,我们除了丰富的物质,我们还有什么呢?
作者 ,吾非鱼,一个热爱文字的女人,喜欢以文字来表达对生活的感受,希望用文字来浸润灵魂,文字是这个纷繁的社会唯一能给她安静的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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