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这里三年零八天。黑暗,冰冷,有生物蠕动。我听不见三足鸟唤金轮,连我爱的海潮击拍都听不见。更不说想听来人给我斟酒絮长话。
我一生爱极不惊不扰,只这熬磨的日子里,我才记起我与这个世界隔绝太深。我的墓碑兴许被藤蔓荆棘盖住了,那个追随我整个有生,爱且不渝的人呢?他也没有来他的用袖笼擦擦我的墓碑吗?墓碑上空着,都没有落下志铭录,可惜极了,太过相安无事、惰怠不争的一生,以致我还不及这草芥,归尘归土,没有惦念,没有唱诵。
仍有不甘。时日太久。
活着的时候,我睥睨芸生蝼蚁,摇摇蒲扇自抱清凉,他人笑我不入世,我笑他人看不穿。可是不挣扎就没有痕迹,是错了吧,生而为人,应当拼力而活一趟的,否则如我这般深墓之下犯起执念,贪留这世,不肯流转。
三年零八天。
我之精魄野魂还在人间寻荡,寻觅人间残留的证据,连仇恨我的人的脑海里,都不在了,为什么不恨了呢?一点今生的回旋都不给了。筋疲力尽,这一世万事蹉跎,乞白无留,无力挽狂澜。
回去我的皮囊里,安渡轮回。
下一世,我想认真地活。
明天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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