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兔叉子 | 来源:发表于2016-05-24 11:31 被阅读0次

    他做了一个吃烧烤的梦。羊肉串极尽肥嫩,好吃到飞起。他吃了一串又一串,竹签在垃圾桶里堆起小山。

    他在梦里吧唧嘴,口水流了一地。

    又吃下一串之后,他忽然感觉喉咙有奇怪的感觉,刺痛,吞咽一下扎一下。

    糟了,木刺卡在喉咙里了。

    他痛苦地呛咳,泪流满面着醒了过来。

    没有烤串,没有堆成山的竹签。天还没亮,四周一片漆黑。

    唯有喉咙的异物感,真切地刺激着神经。他抬手,想捏捏脖子,

    “咚。”

    手肘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敲击木板一样的声音。

    他吓了一跳,一动不动等了一会。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摸了摸刚才撞到的地方。

    真的是块木板。

    他坐起来,咚。

    头撞在了顶部的什么东西上。

    “什么东西?”他又静静呆了一分钟,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是梦,请醒来吧。”

    过了一会,他试探着摸索四周。果然,他身处一个稍微长过身体,高度又不够坐起来的盒子里。

    他先是吓得魂飞魄散。心跳一百八,然后一动不敢动,又躺了很久。

    “……我死了吗?”思维回来了一点。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他跟好友到常去的夜档吃烧烤,最后还被木刺扎到了嗓子。

    他打算第二天去医院来着。

    “难道被刺扎到嗓子就这么死了?我已经被埋了?”

    “难道不该是烧成灰再埋吗?”

    他吞了口口水。喉咙的异物感袭来。

    ……

    可能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的焦虑快冲破头顶。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两声,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射几次,只有他自己听到而已。

    他摇动身体挣扎,猛踹盒子底部。

    咚。

    盒子倾斜了一下,头撞到了板上。不远的地方似乎有火车通过一般的呼啸声。

    他继续猛踹。盒子再次倾斜。呼啸声又响。

    他继续踹,但盒子却没再倾斜,声音也没有再次响起。他筋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

    操他妈这究竟是哪?!谁整我?!

    他一会哭一会笑,比青春期时情绪还不稳定。

    …..

    他担心氧气会耗尽,所以不踹不哭不笑也不喊有一会了。

    他倒是不觉得口渴也不觉得饿,大概昨晚烧烤的余热还在。

    他小幅度地摸索四周,试图从盒子本身找线索。

    严丝合缝。转角处似乎没有任何丁卯粘合剂。

    接着他发现,原来手臂与盒壁的距离,短过最初的距离。头顶的高度,也小于最初的高度。盒子比刚醒来的时候,变小了。

    发现了这一点后,他又陷入了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大叫一会猛踹的循环里。

    好在只持续了一会。还是要想办法出去。

    盒子变小的速度不大,但如果持续下去,他迟早会被挤死。他身体部位并用,锤砸踹顶。

    有那么几次,他再次听到了“火车呼啸”声。

    挣扎了一会之后,他筋疲力竭。但令他奇怪的是,没有如他预料,盒子里氧气越来越少,因为他并未感到呼吸困难。

    可能事情也没那么坏。

    于是这位乐观的先生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看到四周有了光亮。

    一片暗红。

    经过他仔细观察,每次“火车呼啸”之后,红色都会短暂变稍亮一会,然后暗下来。

    难道这是在铁轨附近的洗脚房里。呵呵。

    咽了口吐沫,又咽了口吐沫。喉咙由异物感变成了剧痛。

    他疼得“腾”地坐起来,起到一半想起头顶空间有限,心中暗骂一句“操”身体趋势却阻止不了。

    他本以为又要撞到头,结果没有。

    感觉变了。头顶确实顶到了什么东西,但却不是硬邦邦的撞击感。而是——

    弹回来了。

    ——就像在弹簧床上跳动,那种弹回感。

    他抬手按了按头顶,很有韧性。

    光明给人力量。他再次有了冲出去的想法。

    感到蓄满力量后,他大吼一声,开始双脚不停踹向同一个位置。

    ”老子—还要——去——医院——看——喉咙——呢!”

    筋疲力竭之后,四壁又缩小了一指宽。

    他崩溃地大哭,把能想到的脏话都喊了一遍。

    可能过了一天,也可能是几天。

    那层东西变薄了,像吹起之后破掉的泡泡糖一样,裹在他身上。

    在此之前,他第三次企图逃出,又以筋疲力竭告终。

    他已经喊不出来,下颌肿了起来,痛不欲生。

    可能扎刺的地方发炎了。

    不渴不饿,不会窒息,那就不再挣扎,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

    外壁变薄之后,那片暗红里的细节就看的更清楚。有亮的地方,也有暗的地方,就像地形图。

    反正也无法做什么,他开始回想,自己在被关进这个狭小的空间之前,究竟做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也许能找出蛛丝马迹。

    他惊讶地发现,除了“昨晚跟朋友出去吃烧烤木刺扎到喉咙”外,他不记得任何其他事情。而那些朋友都是谁,他一张面孔都想不起来。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下颌肿胀得更大,稍微咽口水就牵扯出从舌尖到喉咙的弥漫性剧痛。

    最近一段时间(大概几个钟头),他发现了“火车呼啸”中的细节。

    他把这种声音形容成“巨大海浪打过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得到”海浪“涌过来打在身上。

    ”不要咽口水!“

    中年医生看着屏幕,一手操控着内镜,一边不耐烦地说。

    “真的找不到,你自己看。”医生把屏幕往他面前移了移,说。

    “呜…”他呜咽着,眼睛斜过来看屏幕,不知名的肉体组织挤在一起,有些地方明显充血。

    “拿出来了啊。”

    被鼻咽镜刺激得一直干呕,他双目含泪看向医生。

    “的确发炎很严重,如果你确定是木刺扎进去的原因,那只能用手术的办法取出了。现在表面的确看不出。”

    他不置可否地“啊”了一声,咽了一口吐沫。

    草,疼死了。

    ”放心吧,不用开刀,内窥镜就能解决。你先吃几天消炎药,炎症下去一点就来开刀。“

    处方写到一半,医生被叫出去接电话。

    他无聊地东张西望,揉搓肿大的下颌。

    ”嘶——”

    痛痛痛痛痛!他倒吸一口凉气。红色的外壁紧绷绷地裹住全身,肿起的脖子被压迫得生疼。

    疼痛加剧,外壁绷得越来越紧,没一会,他开始窒息。

    加速了!!那层东西越来越薄!但就是无法冲破。

    为什么!他用力撑着贴着脖子的部分,太他妈荒诞了,老子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要死在这里啦?

    那层东西已经变成了”膜“,韧性却逐渐消失,从头顶到脖子到胸腹,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他几乎要昏过去。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他全力一撑。

    啪!

    一丝有别于之前暗红的光,恍如隔世,映入眼帘。

    诶?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是那层东西在变小,而是….我在变大?

    他感觉自己像被从窄缝里捏出豆荚的豌豆,弹了出去。

    巨响。

    ……

    一种熟悉的声音像从远山飘来。

    他努力睁眼,四周不再是暗红。

    四四方方的房间。屋顶,墙壁。身旁高一点的地方是一张桌子,再旁边是一台带显示器的机器。他仔细感受,身体踏实地接触着一个平面。有点冰冷。

    有什么东西星星点点黏在身上,不太舒服。

    手指尖触碰到什么东西。他搓了搓,又湿又黏。

    咔。他艰难抬头,一道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他看见一个白大褂走进来,第一反应就是

    原来我在医院啊。

    门只开了一半。医生扶着门把手,眼镜后面的眼眶渐渐扩张成不可思议的大小。

    他的病人正仰面朝天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这人正捏着一块血淋淋的肉块仔细端详,眼神迷茫。

    几乎可以立即断定,这块肉属于在这人周围呈散射状的数计百计的肉块中的一块。

    整个房间像是经历过一场人肉炸弹的洗礼,地面到屋顶,到处都喷溅着血液、肉块以及不明组织。

    男人头顶上方的地上,摆着带着头发的头皮和一块残缺的下颌。

    医生把上周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瘫坐在地。

    男人懵懂着坐起来。

    ”大夫,我这里….昨晚…扎了根刺…….好疼…..“

    他揉了揉肿成了皮球大小的下颌,迷迷糊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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