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正在过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生活。
每天见同样的人,聊同样的事,碾同样的路,走过低矮的民居和商铺,日复一日在城市穿行。
牵着我的手,你说这地儿我门清。你指着抖擞矗立的新楼,眉宇间爬满追忆。
当年这里还是一溜平房。白天总是门窗紧闭,可当太阳落山,天完全黑下来,屋里就亮起幽幽的粉光。你说曾经那些幽光,如今还在脑中跳动。
还记得那晚在这条街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久,路上时不时冒出陌生的男人,轻车熟路的推开一家家发廊,像劳作一天,回到家中的人们。你后来掏了掏兜里,一咬牙,闭眼也走了进去。再后来的记忆就比较模糊了,只记得她二三十岁的样子,胸很大,抵在后脑勺上,整颗脑袋像陷入温暖的海绵垫子。屋里静悄悄的,很暖,她的声音在耳边缠绕,柔柔的甜甜的,如不由分说塞过来的一把把软糖。
那时可真是个生瓜蛋子,在手和唇舌舐弄下,没坚持多久就缴械了。记得当时很懊恼,直到她端来一盆温水,细细洗过,心情才平复下来。你说你出来时,兄弟蜷缩在裆间,它正一点点缩小,痉挛的输精管还在胀痛,抬头看看,突然就想到梵高的《星空》。贪婪地大口呼吸,凛冽的冷空气钻进肺,浑身战栗中,你开始莫名的感动。
拉长的身影切割过静寂的黑夜,沿着昏暗的小巷漫无目的游走,内心响起波澜壮阔的交响乐。
我问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没有让你始终牵挂的姑娘。
他说这些见过很多人,谈过很多次恋爱,可还是经常想起。
有天早上,天尚蒙蒙亮,一觉醒来,察觉她正盯着看他。他翻过身来对视。
那瞬间是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双瞳,晨曦悄悄跃进,双眸宛若布满破碎的星辰,清澈见底不可方物。当时一阵恍惚,仿佛身边躺着的是观音菩萨。他点烟,吐出烟圈,低头说人我已记不清模样,但那双眼睛我还一直记得。里面没有烟尘,只有些深深的东西。
那些天她天天黏着,像我万年前就已脱落的尾巴又重新长出,搞的不厌其烦。后来我开始玩失踪,冷战,一次次耗磨她的耐心。她始终无怨言的等我,每一次见面都欣喜的像相隔几世后的重逢。我从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姑娘,有时我下定决心,想要不就她算了。
你知道我年轻那会牛逼哄哄的,带个姑娘那他妈怎么打天下。我一狠心, 泡吧追了个妞。她知道以后,来大哭了一场,问我是不是不爱她了。我冷冰冰地看她,然后一语不发搂着那妞走掉。我和她就这么吹了。
你说那会是不是傻的要命?真是他妈傻!后来,很多个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能看见她那天早上静静躺着,目不转睛看我,像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说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姑娘?不敢奢想了,我这人就这么操蛋,弄到最后搞不好还这下场。
到现在我都不敢去武汉。你知道黄鹤楼吧?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黄鹤楼。这诗真写绝了。
你说,他转头笑望我, 你说人生不可重复,可在活着的时候,却在重复同样的事。
这可不可笑?走在街上, 有人擦肩而过,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兴高采烈,有人黯然神伤,你都搞不清他得意个什么劲儿,又在悲伤什么。年纪越大, 心境愈加悲凉,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想想过他个几百万年,只剩你一个人,独自走在荒凉的星球上,禁不住放声大哭一场。
有人说,行乐的时候有负罪感,努力的时候又觉不到快乐,那他这一生算是虚度了。
他说在这个年纪迷失自我是件危险的事,前路茫茫,触目所及尽是往事,一帧帧一幕幕晃动的都是故人的影子。可你还得拼命活着,从一无所有开始,繁华落尽,不可避免地再次走向一无所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