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我开始写小说,随后出版了自己的一本书,算是异常顺利的开始了写作之路。但随后,瓶颈期不期而至。2012年,我31岁,电脑里面藏着五个写不下去的长篇开头,搬到郊区,生活苦闷,工作也不顺心,个人生活止步不前,陷入漫长无序的后青春期。是为了缓解这种焦虑和困境,我才开始写随笔。
相比于小说,随笔更多是关于自我的来路,回忆与重温,跌宕与失落。在这之前,我都没有真正在意过往事,只是着迷于眼前和想象,想构筑自己的世界,然而力量不够,它崩塌了,且与现实世界阻隔了。写随笔使我打开一扇小小的天窗,我通过它来窥视现实,并在这种窥视中,几番衡量现实与我的微妙距离:我不想离得太远,也不便靠得更近。
我被困在某种凝滞的状态中,却不可言说。很孤独,各种情感都受挫,每天自我怀疑,却无法前进。2012年底,ONE邀请我去参加年会Party,是因为写给他们的那篇《红色复写纸》很受欢迎。天气很冷,还下着雨,然而来的人都非常快乐,好像只是一起玩。Party之后我回到酒店就发高烧,怏怏的回了南京,但心情放松很多。那次来的还有叫兽易小星,当时有人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说:“网络短剧什么的。”万万没想到,他正在做的就是后来红透了的《万万没想到》。过了很久回头再看,仿佛看到黑暗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宇宙在等待爆发。
我有自己的老读者,他们对理解我没有歧义,我们一起成长好多年。而新读者却都很年轻,他们有时候不是很懂复杂的感情,或者年龄带来的困惑,但却很想去理解,像是很想早点懂得这个世界。我又何尝不是呢。在这本新书里面,我写了旧同学,写了亲戚,写了家乡,写了爸爸,写了我喜欢的作家,写了我的朋友们,写了路上的陌生人,也写了早就转过身去的我自己:当我年纪小的时候,在做什么,在迷惘什么,又留下了怎么样的回忆。《记忆的风景》里说:“回忆是面向未来的。是服务于期待的。”一边写着这些文章,一边理清着过去与现在之间的沟壑,知道自己仍有宝藏可以挖掘,也就不介意走得有多慢。
我并非因此不再孤独,而只是不再害怕了。
后来第一本合集出来了,我们几个作者快快乐乐到处签售,前四本合集都有我,签售签得右手要断掉,但非常热闹喜悦。看着下面那么多人,他们并非为我而来,但我感受到了某种回应。因为要上班,我没有能去很远的地方,但有一次我们一起从杭州又转去了宁波。这令我想起好多年前,我大学毕业那年,有人邀请我去宁波,他给我写信说:“我养了植物,等你哪天来看。”那个时候,南京到宁波要坐8个小时的汽车,除此以外别无他途,远得像在天边。这么多年以后,我们早已经没有联系,我却因为奇特的原因终于来到这座小城,好似回声终于到达。他说过这里“海鲜味美,我忙完之后,可以陪你去海滩上走走”,这些句子忽然一字一句出现在脑海里……而我只是急匆匆签售完毕,赶到宁波小小的机场,等着坐飞机去北京出差。
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在我们周围暗下来”的意思是说,甚至连记忆也半明半灭。就好像一个人走在无人的旷野,连天空都是暗的,月亮和星星都没有。不是没有朋友,而是不再有同伴,因为本来这就是只能独自走完的道路。或许我们每个人都走在同一片旷野上,但只能独自对抗着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暗下来了,但暗着暗着,有什么亮了起来……
是我们自己亮起了火焰。
非此不可。只能这样。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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