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我祖奶奶一家住在德国，有我祖奶奶，我奶奶、二奶奶。在上海一个德国老贵族针灸后和我祖奶奶成了朋友。在他劝慰下，祖奶奶一家到柏林去开了诊所。德国人排斥犹太人，对中国人很友好。这和希特勒不无关系，他蔑视盟友日本人，对华人情有独钟。诊所在库当街。最初，都觉得元首是个天才，用三年的世界把破落的德国建成了欧洲强国，叫人民过上了好日子。
柏林开始排犹时，到处乱哄哄，祖奶奶想回国，没有走成。汉斯家和我们家是邻居。得知我们要离开，个性矜持的汉斯到家里来了，要二奶奶留下，做他妻子。我二奶奶和他站在一块儿，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我祖奶奶说：“欧洲到处在打仗，我们一时走不了。”
汉斯是国防军，随时要去前线。我二奶奶说她会等战争结束。所有相爱的人都渴望在一起。
德国显然犯了一系列的错误，多线开战，战后总结德国战败时提到了罗马尼亚战役，为这个战役，德国推迟了两个月进攻苏联，赶上了俄罗斯的严冬，假若没有这场战役，俄国人或许抵御不了德国的进攻。
魔鬼和伟大总差一步。柏林战役时，德国人躲进地下室、废墟中，各自为战，用他们的信仰做最后的抵抗。德国的末日注定还是到了。美国人在易北河停下了，把首先进入柏林的机会留给了苏联人，算是对这场战争中死亡了三千万苏联人的补偿。德国的百姓为此付出了被残忍报复的代价。战争丛林，这种情况在诸多的战争中均得以呈现。
二十几天过去，战斗逐渐停歇了。苏联人开始搜捕逃兵。那天汉斯跑进了诊所，东躲西藏后，他想见二奶奶一面。刚进诊所，苏联人来了，汉斯穿着白大褂装成是医生。五个荷枪实弹的苏联兵站在那儿，一个少尉说：“伸出手。”一家人把手都伸出来了。汉斯是狙击手，手上布满了使用枪械留下的茧子。瞬间的静默后，大家知道发生了什么。汉斯和我二奶奶微笑了一下，说：“对不起，…”跟苏联人出去了。二奶奶求苏联人放过汉斯。汉斯回身把她拉开说：“别这样，这是战争。”他们的眼眶里充满泪光。我奶奶扶住二奶奶。出了门，没走几步，在街角上尉对着汉斯脑袋开了一枪。枪声响起时，我二奶奶昏倒了。
这天太阳很好，汉斯倒在血泊里，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儿，眼睛睁着，看着天上的太阳。我祖奶奶把汉斯的眼睛合上了，之后他们把汉斯安葬了。
柏林墙倒塌后，东、西柏林成了一个城市。我二奶奶常到到墓地看汉斯，每次去她都会坐很久。二奶奶未婚。七十岁时她跟德国方面说了他和汉斯的事情，希望死后埋在汉斯身边。二奶奶说：“我老了，得和他在一块儿了。…”德国社区的人为了她探视方便，在库达姆大街给二奶奶找了住处。原先的诊所现在是家咖啡馆，二奶奶时常去喝咖啡，看着街景，时不时想起那些往事。
二奶奶八十九岁去世的，她的墓穴和汉斯紧挨着。一年四季，知道这个故事的人，经常把鲜花放在墓碑下。他们不少人会站一会儿，至于想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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