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大宅内废弃的柴屋|
“小姐,小姐!”
“忘了?不要叫我小姐。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噢对......小寒!你回来啦!今天还顺利吗?阿湮刚刚从檀香阁的大厨那里学来了一道菜,名叫‘秦桑低绿枝’。我和你说,小寒你别听这名字起的这么有诗意,其实不过就是用青椒和牛肉炒制而成的,不过味道却真是极好。阿湮这是软磨硬泡才从大厨那里偷师学艺来的,阿湮这就给端过来给小寒你吃啊!你一定要尝尝阿湮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嗯。下次记得不要乱跑出去。”
江湮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顿时涌起无数的心疼。自从三年前太师府遭遇大祸,惨遭灭门以后,她家小姐就性情大变。之前的她性格豪爽,如同男子一般,没心没肺吊儿郎当,整日无所事事;现在的她沉默寡言,性情成熟稳重,十分精通人情世故。不仅如此,她家小姐还改了名字,现在名为“高姊寒”。这名字....她家小姐是铁了心要如冰霜一般寒气透骨。更有甚者,三年前高姊寒上山找了一位世外高人,号三柒居士。一个月以后,高姊寒从山上回来,差点把江湮吓倒在地。她家小姐的音容全都变了,原本长相英气十足的小姐,现在却摇身变成了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
她家小姐明令禁止她提起任何有关高家的往事,表面看来好像是想忘却那令她悲痛欲绝的记忆,但其实江湮心里明白,小姐是想摆脱高珺颜这个身份,以便于完成她的计划。
三年前,江湮随高姊寒被封城的一个富贵人家王氏收养,但尽管如此,她们的日子却依然过得很苦。王氏收养她们实际上只是为了能够多几个仆人,多几个打杂的而已。再加上王氏家主王则睿及其夫人王贾氏贾凤蒿飞扬跋扈,对待仆人总是又打又骂,从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对于年老体衰的仆人,王氏也从不施以怜悯之心,而是惨无人道地将他们逐出家门。久而久之,王氏的仆人们对这两位主人也是怨声载道,但并未有人敢站出来反抗。而高姊寒和江湮也一直忍气吞声,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来,混顿饱饭而已。已经忍了三年,也不差在这一时。
高姊寒用身上仅存的一些银子购置了一把古琴,每日干完活后的闲暇之余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乐器,练习声乐的过程中去。失去亲人的痛苦足以从内到外完全改变一个人,从前如此刁蛮任性的高珺颜,能够蜕变成如今处处忍气吞声,陪人笑脸的高姊寒,当年的高珺颜无论父亲如何劝说都不愿意学习寻常女人家该学习的女红,弹琴,吟唱诸如此类的技能,如今的高姊寒却日复一日发了疯般地去学。江湮亲眼目睹小姐的手因过度练琴而被琴弦刮出鲜血,白皙的手上遍布淤斑,每次江湮哭着给小姐上药的时候,高姊寒反而都会笑着摸摸江湮的头,一边一边安慰她说没关系。
是啊,习惯了,就不痛了。
十几日后。
乐音坊。
三年一度的烟柳大会如约而至,乐音坊的门前张灯结彩,门楣上挂满了红缎,热闹的就像过年似的。门口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无论男女还是老少,都对这次的烟柳大会期望颇高。台下的人唧唧喳喳,对上场的女子们评头论足。
坊主馨嫣婕在众目之下上了台,虽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子,略施粉黛,却好像还是那个十八岁,名扬整个封城的乐音坊头牌。眼角的那颗被称作美人痣的泪痣,点缀的恰到好处;三千青丝,随风摇动下垂,使人看的入了迷。已是步入中年的女子还能如此美丽动人,的的确确是不常见的。不仅是馨嫣婕的貌美如花,她的嗓音也是乐音坊的一大招牌,柔美动听。她一开口,就好像一股清泉汩汩流淌,令人心旷神怡。由她主持,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封城的父老乡亲们,四年一度的烟柳大会今日便要开幕了,我乐音坊坊主馨嫣婕在此谢过各位对乐音坊这几十年来的支持,作为民间规模最大的歌舞坊,得皇恩浩荡,乐音坊何德何能受赐恩宠,自当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此次烟柳大会筹备数日,我在此保证,绝对会使大家耳目一新,请各位拭目以待。下面我宣布,第八届封城乐音坊烟柳大会正式开始!”
乐音坊阁楼。
深褐色的黄花梨椅子之上坐着一个男子,他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眼前的杯子,骨节分明的手煞是好看。男子眉清目秀,温文尔雅,一袭黑衣长袍,气宇不凡。弯弯的眉眼带笑,说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是一点也不为过。
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估摸着刚刚十五岁出头的少年,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稚气未脱,扎着高高的辫子,腰间佩着一把刀,看样子大概是黑衣男子的随从。他虽不比旁边坐着的黑衣男子相貌英俊,倒是比他阳光开朗了许多,如同七八点钟的太阳一般温暖人心。
“你这是干嘛啊,这都五六年了,你还是这么死心不改啊。”男子的随从忽然说道。
黑衣男子顿了顿,没有理睬随从的话,只是从酒坛中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忽一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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