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江湖憾事怎可追
林秀秀正在胡思乱想,窗外一丝轻微的响动令她警惕起来。
她看到一个黑影现于窗台。新糊的蒲纸被舔开一个小口子,一根竹管伸入……
见此竹管,她大惊失色,飞速扑过去,急忙对着竹管一吹。
只一吹,窗外黑影便滑下木梯落于地上,不省人事。
林秀秀一时搞不清这是哪路人马,只好拉了两下楼舍里的暗绳,楼下的小二们住的房舍内“当、当。”响了两声。
众小二纷纷从大通铺上跃起……
甲小二赶紧吩咐:“有情况!做好准备。”又推了推乙小二:“上!”二人蹑步上楼,轻轻叩开门。
“楼下有个黑影昏迷了,他本想迷昏我俩的,因被我抢先吹了一下,自作自受着道了。”林秀秀道。
“你等着,我们先把他抬上来审审。”二位小二道。
兰儿也早已被惊醒,她一手执剑鞘,一手按剑柄,坐于床沿,严阵以待。
片刻,那黑影便被两个小二抬上楼来,放在地上。
这黑影穿一袭黑衣,双鬓花白,并未蒙面,且面目慈祥。
林秀秀见此面容,竟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她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她是谁?
又是在哪里见过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秀秀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之所以先把这人弄上楼来,而不是报官,正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个人是黑还是白。
她现在虽然没有想起这个人在哪里见过,但她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因为一旦被官府拿去,万一拿错了,官府可是不会轻易认错的,因贪功劳而草菅人命的肮脏事儿,在官牢里自古至今可没少发生……
想到这儿,林秀秀搬了把椅子,把那躺地上昏睡的黑影一个公主抱,抱到椅子上倚着扶手斜坐着。
这时,她忽然想起她是谁了!
林秀秀急忙吩咐小二泡茶,并亲自喂她喝了几口茶水,黑影悠悠醒转过来。
“我怎么在这儿?秀秀。”黑影隐隐约约看见了床上坐着的楚兰儿,正一副随时拔剑的样子。
秀秀道:“兰儿,她就是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神秘人。只是搞不懂她怎么从梦里掉进现实,也不知道她今晚为什么要暗算我们。”
那黑影道:“秀秀,我有名字,叫黑影儿。我不是来暗算你们的。我,我是看到有一群黑衣人冲着你们这里来,跟踪而至的,还看见一黑衣人攀梯入窗,担心你已被他们控制,又怕打不过他们,就回家取了迷香想助你一力,不料,我一舔破窗纸,就看到你身旁躺着一个黑衣人,于是打算把你们全部迷昏了,再潜进来杀掉这个黑衣人,再把你扔下窗户脱险。”
兰儿听到最后,才知黑影儿原来是要杀自己,不禁怒跳起来,拔出宝剑,喝声:“看剑!”刺向黑影儿。
兰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此人先使迷香暗算,又言是为了杀她,一股无名之火控捺不住,腾腾充满胸膛,故剑下并未留情,直逼黑影儿心脏。
林秀秀没有防备兰儿会突然这样,已来不及阻止她,不由张大嘴巴,并瞪大双眼。毕竟瞪眼张嘴这种表示不情愿兰儿杀掉黑影儿的动作,比起点穴挡剑等高难度动作来,更省时便捷……她唯一的希望,只好寄于黑影儿的武功了。
那一剑若刺中,黑影儿定然会被刺穿心脏,血射五步,立时毙命。毕竟兰儿是练过的,其行动速度极快。
这一剑,功力极其深厚,稳、准、狠,兰儿在剑尖刺破黑影儿黑衣的那一刻,忽然想起黑影口中的前一拔黑衣盗的事,感觉自己行事鲁莽了,也想收回剑锋。
但是一切都迟了,当大脑将旨意传至手腕处时,剑尖已透出黑影儿后背,一道血光直冲白墙,墙上的污血顺着墙面向下流出一条瀑布。
黑影儿死了。
兰儿打小虽调皮任性,却天性善良,她闯荡江湖,本是为了行侠仗义,没想到杀的第一个人,竟是救命恩人林秀秀的梦中之人。
她的手放开插入黑影儿心脏的剑,捂住嘴巴,倒退两步……
她眼前出现了林秀秀那张悲痛欲绝的脸,有怨、有失望。
她看见黑影儿依然坐在椅上,只是七窍喷血,二目圆睁,一动不动。
她不知怎么面对林秀秀,望着黑影儿,倒退着,被身后的东西绊了一跤,身后出现了一道裂缝,她“啊!”一声跌入缝里……
(八)时真时幻鸡毛飞
“兰儿!兰儿!醒醒呀。快醒醒!”林秀秀推醒兰儿。
“呜呜呜……”兰儿哭起来。
“兰儿,醒醒!是不是想家了?”秀秀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兰儿睁开双眼,看到窗户昨晚新糊的蒲纸并无破处。
再看地上,也无椅子和黑影儿,对面的白墙依然雪白。
但她的心情却依然陷在掉入深渊那一刻,久久拔不出来。
一切本是那么真实,怎么秀秀一推,都不见了?
她站起身,寻到秀秀室内那一条绳,拉了两下。木楼梯上很快传来脚步声,两名小二踢开门冲进来。
秀秀惊道:“兰儿,你怎么知道这儿有警铃儿的?”
兰儿道:“是你告诉我的。”
秀秀:“你梦到那个婆婆了?”
兰儿:“她有名字,叫黑影儿。”
秀秀:“你好像被吓坏了?”
兰儿:“我只是这里难受。”说完捂住心口。
秀秀:“兰儿,我也梦到她了。”
兰儿:“你怪我吗?”
秀秀 “我为什么要怪你?”
兰儿:“我梦里一剑把她杀了……”
秀秀:“我梦的却是反的,我梦到她迷昏我们,先把你杀了,又把我扛走……正伤心之际,你梦中惊叫了一声,我便醒了。”
二位小二闻言,打个手势,悄然退出,闭门下楼。
二人再次睡去。
这时,楼下传来砸门声。
“开门!开门!官府查盗!”呼喝间,一群官差已砸破店门冲将进来。
“近期强盗猖獗,为保朝廷安稳,以绝后患,都给我细细搜查!莫要放过一丝蛛丝马迹。”差头尖声吩咐道。
“得令!”一群官差拔刀舞棍,一顿狂翻。搜出一些银钱、两根面杖、三把菜刀、四张铁锹、五把扫帚……九只活鸡、十个小二。都是店中必备,皆非强盗留下的线索。
“除了小二,别的证物全部没收。”差头道。
说完又看楼上。
“上楼!细查所有客房,不能放过一个强盗!”差头一指楼梯。官差都冲上楼去,又搜得房客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外,随身细软,皆被捋去。
当他们一脚踢开兰儿和秀秀的房间,看到满脸英气的兰儿一袭黑衣,手拿宝剑,目光冷峻,不由退缩。
兰儿出身武学世家,不但得到父兄悉心传授,还得到过神秘江湖人士赠送功力,年不至十五,武功早已甩她父兄十条大街。
兰儿父亲楚雄年已不惑,自己也觉得上了年纪,只想逍遥于田园,早就向江湖放出风来,要把武林盟主之位让给她,并将御赐宝剑作为盟主信物,赠予兰儿,希望她纵横江湖,除暴安良……
兰儿将带剑出山,这已是江湖黑白两道,人尽皆知的事,这些官差们虽平时偷鸡摸狗,酗酒闹事,又赌又抢,但消息还是挺灵通的,当他们见到兰儿的气势,顿觉一股冷气袭来,背后一麻……就想退出去。
“站住!我有话说。”兰儿道。
“是。”官差们纷纷垂手恭听。
“把你们抢来的所有东西,物归原主。若有违背,必同此物。”兰儿边说边抓住一个鸡毛掸子扔向空中,又速拔剑将掸子在空中切碎。
室内,鸡毛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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