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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作者: 东篱文集 | 来源:发表于2019-02-13 00:00 被阅读1次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元好问(1190—1257),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今山西祁县)人。祖系拓跋魏,属鲜卑族。八岁能诗,二十七岁因蒙古军南下而流亡河南。金宣宗兴定五年(1221)中进士,在金历任国史院编修南阳县令等职,官至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金亡后曾过了近二十年的遗民生活,后致力于金史的搜集整理,编纂了金诗总集《中州集》,集录词集《中州乐府》。但他的主要贡献还是自己的创作。《遗山先生文集》《遗山乐府》《续夷坚志》等保存了他的诗、文、词和笔记小说。其中尤以诗作成就最高,是金代唯一的杰出诗人。

            奠定元好问诗作成就的理论基础他的《论诗绝句》。他主张提倡建安以来的优良传统,认为好诗应该以清新自然、刚健慷慨的风格表现其高情壮怀。因此,他主张刚健质朴,反对柔弱绮靡;主张抒写真性情,反对虚伪矫饰;主张创新,反对因袭。在《论诗绝句》里他评论自汉魏以来的许多重要诗人和诗歌流派,否定了齐梁诗风、西昆体和江西诗派,推崇杜甫。这对他的诗歌创造有着规定性的影响。加之他生活的时代,正是北方女真、蒙古少数民族政权变革之际。与南宋对峙一百多年的金朝政权,在强大的蒙古军队面前连连败退,疆土日蹙,剥削日益加重,民不聊生,最后不得不苟延残喘于河南一地。诗人备尝了战乱的痛苦,对人民的苦难和残酷的战争现实有着十分深切的感受。因而,他的诗作除描写自然景物,吟咏山川灯光,关心民生疾苦,暴露金末社会黑暗的作品外,集中而深刻地反映了国破家亡的现实,被称为“丧乱诗”。“丧乱诗”具有史诗意义。由于诗人饱经离乱,亲睹了战乱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所以诗作真挚凄切,悲壮苍凉,风格沉雄,意境阔远,似经过千锤百炼,却不留任何雕琢痕迹。正如清人赵翼《题遗山诗》所说:“国家不幸诗加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的确,元好问诗作所达到的艺术境界,是许多后辈诗人无法比拟的。清代诗家潘德舆说:“自李杜后诗,遂无大句,元裕之崛起四百年后,有志追而复之。”其“诗在金元间敌手,”其“诗在金元无敌手。其高者,即南宋诚帝、至能、放翁诸名家,均非其敌。”(《养一斋诗话》)此说有一定的道理。

            元好问在其文艺思想指导之下,创作实践继承了自建安至李白、杜甫等诗人的优良传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诗风。其诗作以七古、七律成就尤高,七律更见功力,显然受了杜甫的影响。《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从形式上看是一首七律诗,从内容上看是一首“丧乱诗”,它能集中体现诗人的风格。《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写于元好问任左司都事时。“壬辰”是金哀宗天兴元年(1232)。这年正月,蒙古军队围攻金国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金哀宗亲自出证河朔,行至黄河北岸,因军事失利而逃奔归德。这首诗就写于汴京被围、金哀宗出征河朔、城中食尽之时,原作五首,此为第二首。诗中描写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表现了诗人对国事破败的深切悲痛。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首联一语双关,既破题,又展开描绘,勾画出全诗的时代背景:干戈扰攘,征战繁仍,金朝统治摇摇欲坠,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惨淡龙蛇”,意谓在龙年或者蛇年,贤人的境况将是很不好的。这是古人迷信的说法。因题中标有“壬辰”二字,故用以关题,并点明战争发生的时间。“日斗争”极言战事频繁。“干戈直欲尽生灵”是个富有情态的夸张,极写战争对人民的摧残,其严重程度简直想灭尽生灵。“干戈”代指战争。“生灵”即生命。这里诗人用饱蘸血泪之笔,控诉了干戈争斗的罪行,表现出对战争的极度反感和对人民的无限关怀,抒发了在金朝统治摇摇欲坠情况下的悲愤之情,义愤饱满,感情深沉。

            颔联紧承首联而来,进一步描绘出山河改易、战地腥风的惨象。“高原”有借代作用,当指从蒙古高原来的蒙古军队。“水出”则有比喻作用。蒙古军队来势凶猛,如洪水猛兽,屠杀掠夺,气势汹汹,大片土地,转眼间沦于蒙古人之手,使得金朝统治者不得不迁都。金宣宗贞祐二年(1214),在蒙古军队的强大攻势之下,金朝统治者被迫自燕京迁都汴京。此后,国土失陷严重,金朝统治者不得不固守河南一隅。到了诗人写作这首诗的时候,连新都汴京也陷入重围,且城中事尽,亡在旦夕。“战地风来草木腥”是写战争使草木尽染血腥,也是夸张的写法。颔联较之首联更为具体。如果说首联两句是从更深刻的意义上揭示战争的惨绝人寰的话,那么,颔联两句则是从更广阔的意义上表现战争的残酷及其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具有很强的概括力。

            颈联陡然一转,没有沿着首、颔两联所描绘的意境去写,而是借用典故,抒发自己在国家危亡的紧要关头,满腹怨愤,有志挽救国家却无人配合的感慨。“精卫有冤填瀚海,包胥无泪哭秦庭。”这是多么悲痛的呐喊!亡国的惨祸正步步逼近,诗人虽志欲救国,满腹悲愤,但却问天无路,含冤难伸,甚至想哭却流不出眼泪。“精卫”,神话中的鸟名,传说是炎帝之女溺海的冤魂所化,常衔西山木石以填东海。“包胥”是春秋时楚国的大夫申包胥。吴国攻打楚国,郢城被攻破,申包胥向秦国求救。秦国不答应。申包胥就在秦国朝廷里哭了七天七夜,终于感动了秦哀公。秦哀公最后出兵救了楚国。这里诗人以精卫、包胥自诩,表明自己在京都围困、国家危急的关键时刻悲愤填膺,并立志救国的心情。然而,任凭“精卫”有“填瀚海”的志向,“包胥”有救国家的恒心,也无济于事。当时的金朝统治者在蒙古军队的强大攻势面前,已经节节败退,朝不保夕,即使在新都汴京陷入重围,旦夕将亡的关键时刻,许多朝臣也不愿挺身而出,为国效力。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有志救国的元好问,不能不感到愤慨。《续资治通鉴》卷一百六十六记载,宋理宗绍定六年(即金天兴二年,公元1233)春正月:“左司都事元好问谓萨尼雅布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皆谓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萨尼雅布曰‘吾二人惟有一死尔。’好问曰:‘死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以一身饱五十红衲军,亦谓之死耶?’萨尼雅布不答。”诗中表达的感情,正是诗人此时十分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

            尾联继续借用典故,表达诗人在国家将亡的时刻,希望有人前来救国脱离困境的心情。“并州豪杰”指的是五代时后晋的刘知远。刘知远任河东节度使时,曾驻节并州(治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资治通鉴》卷二百八十六记载,刘知远听说晋少帝被契丹人所掳,“声言欲出兵井陉,迎归晋阳。”后来他亲率大军前去迎接。“井陉”在今河北省井陉县西,山势险要,为当时军事要地。诗人在外围重重,内困严重的情况下,虽然朝臣各有打算,无心救国,但他始终不能甘心,在灭亡临近的时刻,仍然对挽救残局抱有一线希望,他希望有刘知远那样的英雄豪杰出兵救驾。这种写法虽然曲折含蓄,但感情强烈,更显得深至苍凉,悲壮雄浑。

            这首诗首颔两联集中描写战争及其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表现出诗人强烈的悲愤之情,从而为诗人抒发感情提供了一个广阔而严酷的社会背景;颈尾两联着重写了处在这种社会环境里的诗人自我的心理活动,表现出一个心系国家的人在国破家亡时刻那种悲壮的情怀。感情沉挚而苍凉,意境雄浑而阔远。清人赵翼赞美元好问的七律时说,元好问“七律则沉挚悲凉,自成声调,唐以来律诗之可歌可泣者,少陵数十联外绝无嗣响,遗山则往往有之。”(《瓯北诗话》)这首诗便是其典型代表。

            在艺术表现上,这首诗或用比喻借代,或用拟人夸张,或借用典故,或直笔描绘,词句华美,对仗严整,极尽精心雕琢之能事,但却情切事,事关情,情真辞切,毫无华而不实之病。清人郝经赞美说,元好问诗在艺术上“巧缛而不见斧凿,新丽而绝去浮靡”(《遗山先生墓铭》),说得极是。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赏析

    【附】译诗

    惨淡的龙蛇之年,

    每日里都在发生战争,

    那寒光闪闪的干戈,

    真想灭尽世间生灵。

    那高原上流出的洪水,

    让山河改变了面貌,

    从战地上吹来的寒风,

    让人感到草木也沾满血腥。

    传说精卫有满腔怨愤,

    她立志雪仇要填平浩瀚的东海,

    古代包胥没有多少眼泪,

    但他为了挽救楚国在秦庭上哭了七天七夜也不绝声。

    并州豪杰而今在什么地方,

    难道他不想派兵再到井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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