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收割机厂家@彩虹出现的声音, 太阳落下的声音,
花开雪飘的声音,风吹草动的声音,我听不见; 野狼的声、猎人的枪声、天使的哭声,我都听不见
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从一个住户家里出来,就在地头上绊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栽到水洼里。小萌说,七七姐,你别着急,慢慢走。我赧然一笑,指指头顶慢慢聚过来的黑云,继续赶路。就在我又急又无力的时候,电话振动了。陌生号码,日常性地‘喂’了一声,那边一个兴奋过度的声音炸开,“七七,我12号结婚,你一定要来啊。”
“结婚?你谁啊?”我一头雾水。
“我是木棠。”对面的笑声更大了,仿佛在嘲笑我健忘,不过这也着实提醒了我。
我跟木棠从小就认识,以前一个大院儿。只是我们没有走得很近。他从小“官二代”。他父亲是局长,母亲是行长,当然后来听说到市里了官更大。小时候一起上过学,老听他发牢骚,说父母总是让他学这学那,羡慕我们可以自由活动,疯跑疯玩。那时候不懂事,我还眼馋他总有车接车送呢。
这段不近不远的友谊,持续到他们搬去市里就戛然而止。再见到木棠就是逢年过节,他们一家回乡祭祖之类的,我能看到他,在热闹张扬的寒暄场里,别扭地杵着,不说不笑。我爸还问过我,你们同学还联系吗?我撇撇嘴。不过每次看到他的头像还是有点儿感慨,他的灰色头像,从来没有亮起过。
也许别人的生活太幸福了,不需要这一块儿游戏小天地,我自说自话。@13626203318
时间就像杯子里的水,在你不经意间,被你喝掉了,我们长大了。
再次有木棠本人的消息,是我毕业实习的时候。有一天中午,突然接到一个短信,说他是木棠,约我下班了在哪儿哪儿见面。我将信将疑,说实话,我心里是打鼓的,因为那地方离市区好远。最后,我还是去了,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木棠。
那是一间普通的茶室,正是饭点儿的傍晚,里面根本没几个客人,可是我远远地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坐在靠近内里的角落,空调挡住了人大半个身子。几乎每年都见过一面,是他,没错。打了招呼,我提议去靠窗户的地方,光线好,他摇头,这儿安静,好说话,我依了。
坐下之后才发现,他变得好瘦,脸颊都凹进去的那种。他两手放在桌子下面,我不知道是不是天冷,他的身子有点儿发抖。我请服务员倒了两杯热水,他头都没抬,我推杯子到他面前,他伸手我才发现他手背上的输液敷贴。我问他,你生病了就在医院躺着,大冷天出来干嘛?他突然激动了,我没病,我不要呆医院。我被他瞬间抬起的脸吓到了。怎么形容,蹙起的眉头,发抖的嘴唇,因为生气而瞪大的瞳孔,当然还有他攥得紧紧的手。我也生气了,老朋友了,你干什么?
也许是听到‘老朋友’三个字,他的表情松弛了一点。
说说吧,你怎么了,也许我能帮帮你。我又推推水杯给他。
他那么大的手,几乎单手就能握住杯壁,所以那个动作就是自己握自己的手,而已。
没人能帮我,谁都帮不了,我找你就是想说说话。这里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其实我心里一直犯嘀咕,莫不是?怎么可能呢?可我不敢再打断他了。
七七,我在××××疗养院呆了俩月了……,
××××院?那不是赫赫有名的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吗?我心里的疑惑被证实了,差点儿脱口而出。它就坐落在不远处,难怪选在这个地方见面。我看他不停哆嗦的嘴唇,心里一阵发紧。
差不多聊了快3个小时,服务员来催了,郊区的茶室关门早。我点头,他低头。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整个人跟卸下了担子似的,人瘫下来,由之前的身子完全前倾勾着,渐渐放下肩往后靠。下楼的时候,他急匆匆地往下跑,躲闪着行人,丝毫不管穿着高跟鞋的我在窄窄的楼梯道战战兢兢。昏黄的路灯下,他早已拉起了帽衫,挡住了自己半个脸。没有握手,没有说再见,他就率先扎进了人流车流里。我想目送来着,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他了。
回程的车厢里,我思绪纷飞,感慨万千。曾经,他是多少人嘴里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如今……
接连几天,我都陷在木棠抑郁症的震惊里不可自拔。我去请教了专门的精神科医生。她们告诉我,抑郁症,不是精神病,经过正规治疗,愈后都蛮好的。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周都去看望木棠。其实也没有干什么,就是我把一些漫画书送给他,他的手机被没收了,我就把一个以前用过的Walkman带过去,还有小时候的相册和留言簿……那些东西,木棠都没有。他的书架没有跟学习无关的书籍,没有很多玩具,他到大学毕业,都没有一个留言簿……。他说,我有的东西,他,都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现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
我想知道原委,所以木棠的父母我也拜访了,不多时日不见,全然的苍老。阿姨拉着我的手,潸然泪下。听明我的来意,叔叔阿姨止不住地叹气。
我们知道从小管教他比较严厉,可是都是为了他好啊。而且从小到大,一直没发现问题。成绩好,表现好,考试比赛升学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顺顺利利。除了他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以外,我真的觉得我儿子完美。
事情发生在去年,他大学要毕业了,突然说想去沿海城市工作。劝了拦不住就依他了,后来没考上,被他爸狠狠地批评了一通,因为他的执意妄为,错过了本市的统考。所以就要他回来准备市里的下次招考。今年是顺利进入了,可是工作没一个月,被领导找了他爸3次,最后竟然把领导的车钥匙当面扔景区湖里了。这下全面爆发了,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跑出去,回来了半夜在家里高声尖叫摔东西,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见,有一次吃饭到一半,就把碗直接倒扣在桌子上,饭菜撒的到处都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把他送去医院的。在那里,起码有人看护着,用药了他稍微镇静,能睡好一点……。
我看不清眼前的叔叔阿姨,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跟着阿姨进到木棠的房间,那么大,却那么空,一点儿生活气息都看不见。
我老早就听过,也见过所谓报道的抑郁症患者。可是我没有想到真的在自己生活里,他们竟然如此得可怜。
我想找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木棠。
医生真的非常好,给了好多小建议。比如如何转移他的注意力,如何避免他情绪刺激,如何冷却他的过激言行。他说,比药物更好的方法,是陪伴。
我信了,从我收到木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开始,我就知道,他,会好起来的。这个智能手机无所不能的时代,我还能收到或句或篇的纸张文字,真的太意外了。我们约好了,有话想说的时候就随手写下来,可以拍给我也可以寄给我,虽然我们在一个城市,他总是跑去邮局。
他的信里说,看到了凌晨三点的星空,尝到了晨间的露水,闻到了妈妈的早餐香,听见了午间的钢琴响,梦到了童年的小河淌。写什么不重要,我看到他落笔的痕迹越来越轻,没有之前刺破纸张的触目惊心,我,泪水涟涟。
后来我辗转去了外地工作,收信不方便,再加上那时候阿姨微信告诉我,木棠有了新工作。每天很开心,我们的通信才结束。我现在数数,不规整的纸条有96张,长长的信件有17封。
这一晃,我又喝了几杯水,几年过去了。我的号码没变过,只是我没有木棠的电话,不过有时候想想,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
老天也通灵,知道我心情好,乌云也慢慢飘散了,灿烂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田地里,小绿芽都在冒头了,它们在告诉我,冬天早过去了。
我拉着小萌往前跑,“快点快点,我们去找春天。”
借着这暖暖的天,亮亮的光,还有我满满的诚意,来祝你新婚幸福了,木棠。
作者:虞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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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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