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塌下来之前日子还要过。
荷花是个能干的女人,十几捆麻剥完,青色的麻皮也刮尽了,门前便多了一堆青的皮白的杆子。彪子捆了一些,估计够点上一年烟袋的,拖到门口靠在凹凸不平的泥巴墙上,等干了就可以放到屋里。荷花早上将刮好的麻拿出来摊在麻绳上晾晒,然后就开始搓网线。彪子几天都没出去,网还剩尺把长,应该很快了,他的心急,堤外大大小小的水塘已经和江水断了联系,他的面前仿佛看到鱼在打着花花。火热的太阳烤干了大地的水份,也晒瘦了池塘的面容。
似乎一切都很平淡。
荷花看到有人去退了水的江边补种秋玉米,忍不住也去了。路不远,出村翻过江堤便是。那一片窄而长的土地上,厚厚的淤泥表面已被风干,发白,却没干透,脚踩下去便是一个坑。地上能看出春天播种时一垄一垄的样子,就像一个人,粗了胖了,模样还在。现在地沟是没办法勾出了,也没办法施些基肥,只好用短锹拔个口子,放两粒玉米种子下去再覆上碎土。铁锹撞击烂泥没有声音,荷花一步一步倒退时,却能听到脚抽出来时“叭叭”地闷响。
先让苗生出来再说,这是许多人的想法。
太阳照着头顶,也罩着大地,荷花觉得老布织成的衣服像煮在开水里,口也开始要冒烟了。她抬起头,看到西边的芦苇在动啊,一波一波缓缓地向自己涌来,临近路边的一会朝自己点头,一会又仰身向后。是西南风啊。她看到渡口旁的小墩上,那几株老柳也在晃动。风是有点的被芦苇丛挡住了。只好从泥巴里拔出双脚,下了一个小陡坡就踩在平坦的沙滩上了。她抬头看看江的对岸,那边的大堤好像紧贴着江水筑起来的,还能看到神官山上的小庙,红墙红瓦像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本来想放松一下有些发花的眼神,没料想烈焰刺疼了她的双眼。她赶紧低下身子,捧几捧水喝下去,顺便将裤脚,袖子打湿,这才感到清凉了许多。
太阳快到正顶时,荷花看看还有两垄没有点完,肚子里在咕咕抗议了,她想再坚持一会,免得再跑一次。可又觉得胸脯胀得厉害,想起早该给孩子喂奶了。念头一起慌忙往回赶。还未下江堤,荷花听到孩子的哭声,嘶尽力竭的那种。路边的一棵桦树上,靠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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