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姥娘

  多年前，我在老家的一个私营企业上班。有一天，厂里的一个女孩找我，说要带我去她家吃饭。那时，我并不认识她，但她执意要我去，说是老亲，还应该叫她小姨，因为我得称呼她的母亲为表姥娘（niang平声山东梁山一带的方言吧)    。 她的家在场子的北面，约一里地左右的村子里。

  小姨的家里很整洁，虽然和大多数人家的院落一样的老式房屋和摆设，但却收拾的井井有条，让人感觉到主人的勤劳与节俭。进了大门，一位身着黑蓝色大襟棉袄，黑色棉裤裹着腿的半小脚老太太，和善慈祥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她拉着我的手，亲热的问：妮儿多大了，“二十了我答”。“你得叫我表姥娘，”然后，她又把我带到堂屋里见她的婆婆。说那是我的老姑姥娘。我只好随口叫了声，老姑姥娘，心里却懵的厉害。说实话，我在东北长大，对于排辈论资一窍不通，只是随口应着“噢，啊的”，对于那些老家的礼节更是孤陋寡闻。因为东北没有亲戚，只有一个姑姑，剩下就是邻居，除了叔叔大爷，就叫婶子大娘的特别单纯，所以这表姥娘不知是什么概念。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不像二十岁，倒像是十二岁，单纯幼稚，不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

  老姑姥娘一脸的严肃，她看上去应该有七十多岁了，也是一身黑色棉袄，棉裤裹着腿，她的小脚应该是正宗的，三寸金莲吧。没看过她走路的样子。去过几次，每次做饭的时候，表姥娘都要像她请示，“娘啊，咱们做啥饭呀？”吃饭都是表姥娘端到她的床前。

表姥娘人很好，过节厂里不放假，她就让小姨叫我去她家，虽然都是家常饭，但对于我这个外乡人，给了我很多的温暖。

  又过了五六年，和老公一起打工再次回到老家，我已为人母，也曾见到过表姥娘一面，那是她坐着地排车（那种人拉的农用车）从我住的门前路过，那时我在卖油条，给她拿了一些，但被表姥娘拒绝了，我心里很难受。我知道自己很缺礼数的。因为照常理，我应该去她家拜望，可是那时穷的很，自己感觉很没面子丢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潦倒。所以一直没去，后来听说表姥娘不在了，我很惭愧当初没有去看望她老人家。但是她对我的好却一直不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