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F2

（八）

我这一生喜欢过很多人，但只爱过一个人。

我喜欢一个人的原因有很多。大到校园里至高的人气，小到一句话偶然发出的声音。

我害怕爱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害怕没有理由的喜欢。

“他们都说我喜欢你。”我放学躲在拥挤的人堆里等他。

“我知道他们开玩笑的。”

在几年前，重点班放学一般比普通班早，因为还要上晚自习的原因。

我不知道他看见没有。我点点头。

普通班的学生从各自的教室里鱼贯而出，走那条每天都走的路。

难以抵抗人群你退我挤般的冲散。我随波逐流，找到一个远离他的出口。

玩笑不是吗。可是我眷恋这个玩笑。

――就好似细细碎碎的他，我也是取舍无度的。

（九）

旭日东升。

密密麻麻的爬上我的窗口。我起身拉起窗帘，让我再也见不得光。

我像漫画里纠结的女主角一样，纠着一朵花的花瓣一边念叨着：“喜欢……不喜欢……喜欢……不……”

连续好几次数出了喜欢的我，完全放弃了这个想法，心里又萌生出反驳这个观点的无数个理由。

（十）

既然得不到，那就把我想得到他这事昭告天下。

我便可如此念想。

我不敢见到他，他不想看见我。

我也没有理由在你推我挤中迎着他。只能后退后退再后退。

我们本来就没有熟悉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玩笑，从哪一方开头，另一方就会逃离。

It is really.

我从开头想到自认为的结尾。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却让它们错过了我。

果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因为我们是朋友。”

尤其是对我。一年不到的交情，是海底几万里最浅的地带。对我这种被简落嘲笑有鲨鱼性格的人，最容易搁浅而死。

（十一）

我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我有点后悔我做的决定，不然我就不会来不及在别人的起哄声中看清他的脸，而是拉着简落的手若无其事的谈话。

再转过身欲盖弥彰去说：“你们想多了。”

可是爱就是爱，要不然就成了喜欢了。

以前那个跟我打赌次次输的人，因为我的一个执念，我输掉了所有筹码。

这些筹码的失算，也意味着他再也不欠我什么。

（十二）

我计算着他进校出校，吃完饭的时间，踩着这些时间点像是刻意，又像是无意地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看来我永远都是下意识的。因为一个眼神无意间触到我时，我往往又像个无赖一样逃开。

永远逃开他的视线所及。

被抓窝在胸口的心，开始慢慢在大雨之中淡去了颜色。

被捧在手里的人，消耗着我全部一厢情愿的天分。

（十三）

我托人打听到了他即将要去的初中。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着母亲带我去报名。

我在报名室见到了他。他认识我，我认识他。

还是像以前一样，目光不会聚在同一个地方，想没有相同的焦点。直到他母亲伸手带他离开。

报名的过程一波三折，先是母女身份的可疑性，再是户口所在地。

听着母亲操着别人地方的口音，我看了看掌心的掌纹，被汗浸透了。

我心里只被这一个想法充斥，灌溉我全部念头。这一次如果失败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十四）

我还是挨过了那次开学考。

他坐在我身侧，我一味盯着试卷，和阳光争抢温度。

两个多小时，迟迟未动一字。

出了考场简落拉着我问东问西，我才突然懊恼起来。

（十五）

在此后的两个月暑假里，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得到了缓和。

经过朋友的拉拢，我好像又可以重新在群里和他开玩笑，聊天，发那年风靡一时的爱情公寓表情包，相互涂鸦接龙，玩得不亦乐乎。就算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一刻闲不下来。

可谁知道我发出去的每一个字，都是我揣摩了半天的结果。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甚至细心过了头。

在这阳光比月亮拼命的两个月里，我第一次信天命。

（十六）

三年后的我拿着市二中的录取通知书，听着三年前招生处的，现在却成了教导主任的矮胖老师，刀子一般刺入心脏的褒贬不一。

我捧着通知书的手在颤抖。像是要把它揉成一团，字迹不清才让自己舒适。

教室里的学生，不论好坏，都在撕书。班主任保持他多年不变的站姿，在讲台旁瞎操心。

我和他，一个二中，一个职高。

我考上的是二中重点班，而他，是职高里分数线最低的职业。

而这初中的三年里，我们似乎都把对方当成了在老师那多次提起的一个好学生，坏学生的典范。

我们都有不同的朋友圈，生命里也该有不同的人淡出淡入。

我们在对方的生命里似乎是最不该出现的一个人。

之后我自己想起也是荒唐无比，转瞬间却还是泪流满面。

而这三年，将近1000个日夜，24000个小时，过程似乎一字都不该写。

不过是两三点悲哀，两三点欣喜。谁都没有开口，发一个音。

（十七）

于是，这一切的一切，包括我一个人的心酸，痛哭，最后都可以统一归结为两个字。

不配。

不是一方配不上一方。而是生来不该是一对。

我们的确有很多相同点，却在这些相同点上，统统不相似。

被一个人遗忘，就是被全世界流放。

不知从哪里看到的句子，让我莫名悲伤。

由爱生恨这个词我想不出来在哪里适合我。

我说好好爱，不该恨。

只不过是失落三年。

无论四季与它的风景是否符合。

（十八）

我曾经问过他，你讨厌我吗。

他说，还好。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不同于儿时的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十九）

有人改变是因为无力让自己爱的人，爱上自己本该有的模样。而有些人是因为以前的一个人的爱和，现在的一群人的爱。

在小学，可以说女生的理想型是一位气质儒雅的班长；而在初中，夏子阳则是是豆蔻之年的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一款。

随时炫着球技的手，接近一米八的个子，逆光而行的脚步，都是少女在青春时期最美的诗篇。

举一个我最讨厌的数学例子，一个人的爱在一群人的爱里，可以四舍，也可以五入。

最后他明白，珍惜我就是舍弃她们。

他有他的她们，我只有我的自己。

简落曾经为我学会骂夏子阳，若不是亲眼目睹，我很难想象这些粗俗不堪的词语怎么能在她口中出现。

如果有一天，我遇见在他身侧的那个女孩，我一定会当着身边人的面拷问她，能不能把以前的夏子阳，还给我。

（二十）

多年后的今天，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少年，一步一步，终于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而我也该抖落一身倦怠，义无反顾的走上回头路。

只是，我们相互欠的，又何止一句“好久不见”呢。

而我也该庆幸，我抛却了两年时间，喜欢的只是最初那个你。阳光下的你。

之后的你，活在别人的荫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