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天气骤寒，冷雨潇潇。是因为这样的节气、这样的天气吗?我的心也紧紧抓着，为我的母亲。
去年看姚晨演的电视剧《都挺好》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倪大红饰演的苏家自私自利老父亲的形象气得不得了，我是好几次“罢看"，因为太看不下去了--不明白苏父为什么那么能“作"。他以他的老而衰无底线地折磨着自己的儿女们。
前几天看一篇文章，它分析人类的情感，说最值得珍视的是母亲与子女的关系，其他都可以不算。
我好像有点懂了--母亲可以完全无害地爱着自己的孩子，父亲的爱或许不那么简单。
或许这个世界上也有非常慈爱的父亲。但此刻，我心疼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原本也是地主家的小女儿，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还以女孩子的身份读书读到初中毕业。在那个贫瘠的时代是罕有的。
社会变革，斗地主、分田地的声势浩大，外公、外婆为了能保住一双儿女，交出了家里所有的山地、田产，甚至是外公写字的砚台。一句话，所有值钱的、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交出去了。终于换来一个富农的身份，终于可以在那个小地方平安度日。
也因此，他们匆匆决定了我母亲的婚事，托人说媒将年轻漂亮的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一个在小县城当工人的贫农的儿子。
一转眼，母亲已经七十一岁，慈祥的面庞散布岁月的沧桑。外公外婆一定是费尽心思要让我的母亲过上好日子的，可以母亲心里的苦楚我能体会，却无力改变。
从姚晨的《都挺好》说到我的母亲，这是什么逻辑啊，不难解释，因为我的父亲也很能“作”！不同的是他的“作”更多的时候，折磨的是我的母亲，我年轻、漂亮、善良、勤劳又慈爱的母亲。
我不该说父亲的不是，我知道，我只是太心疼母亲了。
我不敢随意打电话回家，也不敢“常回家看看"，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父亲。
我不忍心看着父亲病着，也不忍心看见病着的父亲折腾同样年迈的母亲。
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肆虐地球的时候，当俄罗斯和乌克兰开始进入战争状态的时候，当东方航空3.21坠机事件发生的时候，我的父亲，因为一点偶感风寒而且已经见好的感冒，一病不起了。
他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蜷缩在床上，有任何需要就给在家照顾他的我的母亲打一个电话，“不想吃饭，要喝热水，想吃稀饭、汤圆什么的......”
我去看望过很多次，每次他都不起床，大有一病不起的架势。
我也带他看过医生，说没有什么，就是普通的感冒。
我甚至带他做个核酸检测，阴性，我也因此确信他得的就是一场普通的感冒。
可是，三个星期了，他因为这点轻微的普通感冒躺在床上三个星期零四天了。母亲天天陪在他身边，端茶送水，煨汤煮药。
每次去看他，他都蜷缩在被子里，用颤巍巍的声音说，“不想吃东西，没有力气，浑身都疼，只凭喝几口葡萄糖水吊着命！”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起来坐坐、起来走走、吹吹春天的风、晒晒三月的太阳、吃几口美味的汤。
我们感受到的健康人的日常行为他都没有。他就那样长时间躺着，呻吟着。母亲说常常看见他在家人都睡下之后起身来客厅坐着，看电视。
我有一天疑惑地问母亲，他会不会是农村里常说的被鬼缠上了，会不会过了清明他就好了。母亲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哪里难过...... ”
回想起去年父亲因为怀疑自己有心脏病去住院的那一次，我不忍心母亲天天往医院跑，特意在周末去医院照顾他两天。结果，当着病房里所有人的面，他硬是跺着脚说我给他吃错了药......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觉得我去照顾他没有母亲在他旁边那般好使唤。
昨天是父亲因感冒起不了床的三个星期第五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说：“我～就是刚刚感冒的那几天～吃了你买回去的莲花清瘟颗粒～白天吃不下东西，勉强能睡个囫囵觉，晚上啊就受罪啦，浑身疼，睡不着，就这么苦苦地熬着，等天亮……”
我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小孩子都知道的生活的道理，他故意把它弄坏了。他在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和我的母亲。
或许，他只是羡慕上个月我的83岁的舅爹又去住了一回医院。对于42岁就病退在家的父亲，舅爹高昂的退休金和医保是他难以平衡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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