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除了种着玉米,还种有谷子和大豆。
玉米和大豆是最好的知己,彼此互利,因此,玉米行间种上大豆,互不影响对方的收成,还能充分利用土地。
谷子则是独立生长,其中不插种别的东西。
春天,播种谷子时,把去年精选珍藏的最大粒最多的谷种拿出来搓出谷子带到田里,叫上专门用牲口帮人播种谷子的人,牲口就在主人的口令声中用力拖拽着播种工具走完全程,就播种完了。此时谷地会留下一道道的沟痕,谷种已均匀地撒在有沟痕的土里。
播种完,还要用两颗巨大的石算盘子样的石滚珠压过谷沟。
当谷子发芽长出来,田地里就会出现一道道翠绿的线条,这时候就要间谷了。
间谷,就是去除掉多余谷苗的行为。
太稠密了会影响谷子的长势,间得均匀,才能长的更好。
间好谷苗,就只等着风调雨顺,大获丰收了。
秋天,成群的麻雀在谷田里兴高采烈地聚会时,人们就给用谷草扎的草人穿上废弃的衣服,惊吓麻雀。这种草人,在南方叫稻草人,在我们北方却叫谷草人,因为我们这里是不种水稻的,所以不会有稻草。
收谷的时候,人们便挥舞着镰刀,奋战在谷田里。大家嗅着谷草的清香,听着谷穗被割断的声音,把谷穗一个个扔进大麻袋。
这时节,就可以看见莠了。
莠长得比较秀气,比起粗大笨重的谷穗来,显得姿态无比优雅,颜色也比较清新,它高高地昂着秀美弯曲的“头颅”,挺立在谷田中,远远看过去,有一种超然脱俗的“鹤立鸡群”之感。
莠的禾草,长的和谷子的禾草一样高低,一般粗细,只是叶子狭长一些,还有红边。穗子也和谷穗一般长,也是颗粒饱满的样子,也是弯弯的穗子,但是穗柄挺拔笔直,不像谷穗连穗柄都是弯的。谷穗的穗芒一般很短,而莠子的颗粒虽多,但排序的方式和密长的粒芒及谷粒的大小形状却完全是狗尾巴草的样子。
谷子的穗,也并非个个都大,也有小的不及莠子一半的小穗,但穗虽小,却是真谷子,都被收了,莠子们却是不会被收走的,它就是一个大型狗尾巴草。
大人闲下来,会把莠子拔出来,给小孩扎个莠子狗或兔什么的玩具,哄小孩玩。
父亲说,其实莠子也能吃,只是不值得一吃,因为一个又大又长的莠穗里,只能弄出一点小小的籽粒。
父亲还说,听老人们说,谷子的祖宗就是莠子的样子。谷田里出现莠子说不定是返祖了。还说,莠子也可能是谷子和狗尾巴草串种了。当然,也曾怀疑过它是由遗落在野外的谷子长成的,俗称“冷生谷子”。
冷生农作物,是种子在野外过了冬以后长出来的,一在野外过了冬,就恢复了野性,会出现返祖现象。
我也相信莠子就是因为冷生的禾苗与狗尾巴草串种而返祖了。
不过奇怪的是,我扔在后花园里的莠子做的兔的地方,在第二年长出了一堆谷草,既结出有大小不等的狗尾巴草,也结出了袖珍的小谷穗,就是没有谷草高的大狗尾巴草一样的莠子。难道冷生谷种可以长出莠子,而冷生莠子却长狗尾巴草和小袖珍谷穗子?
难怪谷子选种,要选最大最长的穗做种,还要挂在家里通风干燥的地方保存,原来是为了保留家生的特点,避免冷生恢复野性啊!
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我们这里不再种谷子,玉米田里也不种大豆了,因为野生动物会采集,单户种植,四方的动物会集中在一个田里采集食物,会采没的。只有大面积种植,动物分散采集,每户损失才能变得微乎其微。
不过,有一个村子,依然在种植着小米。那个村子的小米是天下最好的小米——极品贡米的种植地。据说那里的小米还没收,就被商家盯着,一收获,就被带到天南地北去了,本地人是见都见不到的。本地人买的小米,都是另一个村子种出的普通小米。
小米,就是稷,也叫粟,在中国的种植历史非常悠久,它是一种普通的农作物,也是古代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
“江山社稷”中的稷,可以说明小米在国家与百姓的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过现在,由于稻子的优化,玉米的推广,使稷退让出了主导国家粮食地位。小米,已是稀有粮食,人们对小米的消费水平,已经大大降低。
比如我家,一年仅消耗小米二三十斤,而大米虽非本地种植,大多来自东北,却可消耗一二百多斤,其余的消耗皆由别的粮食(小麦粉)补充起来。
人们通常以为,“莠”混迹于谷田中,就像一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享受着和谷一样的待遇,却华而不实,毫无用处。就像一个百姓心目中庸碌无为贪鄙无耻的地方官,架子最大,头昂的最高,行事也最高调,样子也最好看,却不过是谷子与狗尾草杂交(杂种)的结果——这无非是借莠子而讥讽那些尸位素餐的府肉贝文官员罢了……
其实,万物生于天地间,皆有其用处(就算是借莠而讽的劣官,也是具有繁衍人类后代的用处不是?),
莠也是受命于天,承地厚泽而生。除了可食用可做药材以外,其莠谷还可以装枕头,莠谷装的枕头,是有利于人体健康的。等遇到了,我可是不能错过收集的机会。另外,莠的生命力积极顽强,特别热爱生活,对环境也毫不挑剔,人类应该向莠学习学习,学习人家的适应精神与知足的处世态度。
如此一想,莠是极不符合庸官贪官的特性的,庸官贪官对百姓是极挑剔的,对自己生活环境的要求也是极讲究的。用莠形容贪官庸官,对莠而言,其实是天大的冤枉,会令其产生无法承受的委屈。
人:莠,反正你生命力强,适应性强,又不挑剔,就算人类委屈了你,你也是能忍的,你就一忍到底,让人们继续拿你去比喻恶劣的人吧!
莠:(点点头)人说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一定是在夸俺。俺会不负众望,好好生长的……俺……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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