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你怕是没有离开过这里，满怀憧憬的嫁到这里，开始你人生的另一阶段。苦，那个时代的代名词。我却从来没听你说过以前的长短，你在乎的好像只有当下，我不知道你的以前。我只知道你怀过十个孩子，留下的只有姐妹老三，老七。兄弟老六，老八，老九，老幺。土房子的后山崖睡着的是你十四岁的老四。每年初一你都不和我们去祭祖，却总是早早的起来给我们煮元宝，发压岁钱，在家里弄好午饭等我们回来。新年新气象，大家都开开心心到处窜亲玩耍。你定是最忙碌的，亲戚朋友要送礼，儿女过完年要出去打工，你忙着准备自己做的吃食，腊肉给谁几块，榨菜谁又喜欢，等家里的年货搬空，人走尽。你才得点空闲开始种点菜了，在黑压压林子里有一块地，种点白菜，豆子，红薯，样式简单，要求不高，领着我打点杂，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你终究只是个女人，你一个人养不了猪，种不了稻谷，就山上的柴禾也只能等儿子托钱请人砍到家够烧整年才行。一年里你最开心的应该是听到村里广播喊我们家电话的时候，无论在哪你都听的清，然后让我赶紧跑去看看是不是我们家电话，我喜欢是我爸爸，你欢喜是所有孩子。

到后来我们有了电话，电话机旁的日历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话，最近最大最清晰的几行还是几个孩子的电话。有电话打近来，你都会快步走过来，擦擦手，戴上眼镜看看是什么号码，是那个孩子。要是没在家没接着，回来的时候，爷爷就会咿咿呀呀的用拐杖指着电话，如果一直没有理解爷爷的意思，他会着急的瞪大眼睛，流出口水，手脚也会剧烈的抖起来。是了，我的爷爷你的丈夫。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这样，只能勉强用拐杖在床附近走两步，说不了话，吃饭也只有一只手能拿勺，另一只不能动的手尾指只有一半，是以前被人诬陷偷了颗枣宰断的。十四年，不短，房子从土兜房到红砖墙。爷爷一去，你就病了

城里，医院，大儿子家，小儿子家，你分不清楚。没有你熟悉的人，四周永远只有冷冰冰的墙，你总是待在一处坐着，靠着椅子，逢年过节都好像没人感觉你的存在，你不是应该是最德高望重的么，怎么都没人来和你多说几句，我想你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鞭炮齐名的时侯的孤寂。

　　你是厌了吧，厌倦了这样活着，害怕了这样的拖累。你想离开这里吧，就这困扰你一生的方寸土地。这土长草，生苗也催人老。

现在，你真的离开这里

我难过，却道不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