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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会再开

花会再开

作者: 婳珏 | 来源:发表于2017-03-21 11:50 被阅读17次

    宽敞明亮的无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台台巨大的透析机一排排地排列着,每台机器上显示着不同的时间,一行又一行的英文,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都是些专业术语,没人去探究写了什么,当然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懂。

    “青苗啊,回去吧,晚上四点半来接我,你爸又出去干活了,晚上煮面。”青苗的妈妈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医生过来给妈妈插上了透析用的管子,直到看到血液从管子里流出,妈妈闭上眼睛睡着,青苗才离开。

    “姐姐,今天是你陪着阿姨来透析?”临床的一个女孩,喊了青苗一声。

    那个女孩松挽着一个发髻,右手臂上插着一根很细的管子,鲜红的血液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进行着循环。

    长时间的透析使得她失去了女孩子本该拥有的白皙红润的皮肤,本该浓密乌黑的头发也也变得稀松有些枯黄,白色的枕头上还沾着几根刚刚掉落的头发。眼镜的勒痕还深深地印在她的鼻梁和太阳穴之间。

    “我爸出去干工程了,今天我来陪妈妈。”青苗给了女孩一个微笑。

    “姐姐,我叫筱栎,我是第一次见你,我觉得你是个很友善的人,我想跟你交个朋友!”筱栎直着身子看着青苗。

    “好啊!”青苗只说了两个字。

    那天晚上四点半,青苗过来接母亲,筱栎的透析也做完了,在她父亲和陪伴下乘坐电梯离开医院,青苗在电梯里与筱栎又遇见了。

    “姐姐,我回家了,记得联系我!”筱栎再一次给了青苗一个微笑。

    回到家里,青苗把煮好的面端上了桌,父亲还没有回来。

    “我看筱栎那孩子跟你挺有缘的,她很喜欢你!”母亲洗了手拿起了筷子。

    “多好的一个姑娘,得了这个病,一辈子也就完了!”母亲吃了一口面。

    青苗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瞬间感到了锥心的疼。

    “好年轻啊!”青苗也拿起了筷子。

    “我听她父亲说,这孩子学习成绩不错,大学毕业后也找了一份待遇特别好的工作,她很努力,上司也很器重,有一个很帅气也跟上进的男朋友。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突然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起初还以为是累的,到了医院一检查,是尿毒症晚期,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母亲娓娓道来。

    一旁的青苗此时嘴里正有一口面,她嚼都没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没多久,筱栎的男朋友就跟她提出了分手,筱栎没有哭。话说回来,谁也不愿意娶一个病秧子回家。筱栎的父母除了本身的工作,都各自在外面又找了一份工作,加上有保险,才维持住了这一个星期的三次透析。”母亲继续说着关于筱栎的故事。

    “我看他父亲也不年轻了!”青苗这时才说了一句话。

    “没有办法,筱栎不能工作,只能靠父母。”母亲叹了口气。

    那晚,青苗一个人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筱栎的模样,此时手机短信提示响了,是筱栎发来的。

    “姐姐,我加你QQ吧,你来看看我的空间,有好多好东西!”这句话的后面就是号码。

    青苗加了QQ,翻看着她的空间,大学时的教室和操场,毕业时的学士服和证书,工作时整洁明亮的职场,还有一群和自己年龄相当的有志青年,那个时候的筱栎阳光快乐。

    她的空间到此什么都没有了。

    青苗感觉有液体粘在了脸上,她伸手去擦,是眼泪。

    “姐姐,空间里是我的大学和我的同学们,还有我的同事们,还有…”青苗知道,还有她的男朋友。

    那一晚,青苗和筱栎在QQ上聊了很久,青苗不止一次的流了泪,自从母亲患病以来,青苗的眼窝就特别浅,任何一点小事都能让她流泪。

    一年后的夏天,青苗的母亲突发疾病,在送往重症监护室的路上,医生发来了病危通知,二日凌晨,母亲就去了。

    青苗的魂没有了,她抱着父亲,父亲抱着她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好久。筱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月后,青苗处理完母亲的事情再次来到医院的透析室,去拿回母亲的东西。

    “姐姐,节哀顺变,你要好好的!”筱栎拉起了青苗的手。

    “你也好好的!”此时的筱栎,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皮肤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

    接下来的日子,筱栎和青苗断了联系。青苗收起悲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半年后,青苗的姥姥也离开了人世。这一刻,青苗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了。

    不知为何,青苗想起了好久都没有联系的筱栎,她拿起手机给筱栎发了一条信息,筱栎没有回复。

    青苗没有再联系筱栎,直到第二年的夏天,青苗接到了筱栎发来的信息。

    “姐姐,这一年多的时间你还好吗,我能和你见一面吗?我有事想要求你帮助。”

    青苗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是一处公园,筱栎穿着一条白裙子,一双粗跟的白色凉鞋,散着过肩的头发,在夏风的吹拂下像极了邻家女孩。

    青苗走进一看,筱栎的眼白处有些大片的黄斑,她的右臂上绑着护腕。

    “姐姐,好久不见,姐姐依然漂亮!”筱栎笑了。

    “筱栎,你也很漂亮!”

    “自从得了这病,我的容貌一天比一天难看,我如今起床都不再照镜子了。姐姐,我想拍婚纱照。”筱栎突然说了这句话。

    “你要结婚了?”青苗惊讶地问道。

    “我这样子,有哪个男生会娶我,我想给我自己的给我爸妈留个纪念,我也想穿上婚纱圆自己一个做新娘的梦,我已经够钱了,姐姐你陪我去吧。”筱栎的眼睛里略过一丝忧伤,可很快就被快乐覆盖住了。

    青苗拉起筱栎的手去了影楼,工作人员得知了筱栎的情况,拿出了最新款的婚纱给她穿上了。

    “姐姐,你看我瘦的,胸都没了,只能用假胸了!”说着,筱栎还笑了。

    整个化妆的过程筱栎都在笑,她和工作人员愉快的聊着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地变得漂亮起来,筱栎特别的满足。

    拍摄的过程,青苗一直在一旁做着辅助工作,灯光下的筱栎是那么的美,她拿着捧花开出了自己最美的模样。影楼送了她一套外景,在百亩薰衣草庄园里,筱栎摆着各种姿势,蝴蝶围绕在她身边,她的笑感染了夏天的风。摄影师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十分感动。

    青苗哭了,看着这个已经被命运判了死刑,已经不可能再被爱情滋润的女孩子,此时就像一只张开双翅的火烈鸟一般,在阳光下尽情地绽放自己的美丽。

    被风轻轻吹起的裙摆张扬着青春最后的热烈和激情,转眼夕阳西下,筱栎让工作人员给她拍了一张面对夕阳的背影照,就结束了整个的拍摄。

    一个月后,筱栎拿到了照片,青苗也一同欣赏了筱栎的被时间定格了的美。

    “姐姐,这张夕阳照我送你一张,我特别喜欢这张,你以后要是想我了,就看看它。我的一生不长,遇到的能让我刻骨铭心的人也没有几个,你是一个,很高兴认识你!”筱栎拉起了青苗的手。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青苗不想再松开筱栎的手。

    半年后,筱栎走了,走之前她给青苗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姐姐,我走了,我想那边的那个世界一定是开满鲜花的,在那里我一定能邂逅我的爱情,一定能有我的完美人生,祝福我吧!”

    筱栎的父母找到了青苗,青苗知道了,筱栎后期的透析效果越来越不好,她的双肾已经完全萎缩了,肾功能已经完全丧失,她的父母想要把自己的肾换给女儿,可是筱栎一口回绝了。筱栎感觉到了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她什么都不要,只给自己留下了这唯一的一套艺术照片。

    青苗拿出了那张夕阳照。照片经过了特殊处理,筱栎的背影很漂亮,线条也很优美,她的头发随风飘扬着,人们见了,都会说,这女孩一定是个健康的美女。

    是的,筱栎就是一个健康的美女。

    筱栎的父亲说,筱栎生前最喜欢的歌就是梅艳芳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 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

    筱栎喜欢女人花,在那个没有痛苦的世界里,完美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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